柴子然瞥了眼身旁的容凌:“你们C_ào寇还挺有兴致的。”
柴嫣然提着蔬果篮子的手掐了掐阿弟的胳膊,佯怒道:“阿然不许胡说,容凌公子是读书人,r.ì后是要做大官的。”
“大官我已不奢望了。”容凌目露祥和:“若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也不错。”
柴嫣然会意一笑,脸色有淡淡的粉色爬过:“我也愿意。”
容凌獐眉鼠目的脸满是期盼:“真的吗?”
“假的,你想都不要想。”柴子然冷冷地c-h-ā足在两人中间,看看阿姐,看看容凌小人,觉得两人越看越是不般配,再三告诫容凌:“我阿姐r.ì后就算不嫁个大富大贵之人,也绝不是那种到处满地爬的死耗子可以痴心妄想的。”
柴嫣然鼓起腮帮子:“阿然,你别乱说。”
“阿姐,难道你喜欢容凌?”柴子然大惊,从前阿姐虽也不许他处处说人混话,可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处处替姓容的着想。
柴嫣然脸上的桃花粉越来越红,轻捶了捶柴子然的胸膛:“你就知道胡说八道。”抓起蔬果篮子就跑。柴子然摸摸如被棉花拱了拱胸膛,气闷地瞪着容凌:“你喜欢我阿姐?”
容凌愣了半刻,随后目光越发地黯淡,轻轻地道:“……不、喜。”
柴子然点头:“算你有自知之明。”
第30章 引蛇八
容凌浑身僵硬,被柴子然无意中轻撞了撞胳膊退后了两步,脚步微踉,低下的头颅猛地抬头,不甘心地问他:“你不过是因为我编排了你才记恨于我,若是我……”
“若是你没有编排我,我也不喜你,更不喜你追求我阿姐。”柴子然冷冷地打断了他,回头目光凌厉地戳中他心窝:“你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喜欢我阿姐。”
容凌张嘴想辩驳什么,最终只能看柴子然的身影逐渐淡出自己视线。清风徐徐而来,吹得稻田弯了腰,容凌不禁也弯了弯腰。少年成名的人不仅是楼雨泽,还有他容凌。他出口成章,才华横溢,吟诗作对,聪明绝顶,立志为官,报效朝廷。虽有一身的牢S_āo和才学,可他不过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没有功名利禄,只有一颗上进的心。
稚子在玩泥巴时,他在研墨;孩童在摸虾捉鱼时,他在练字;少年在爬树逗鸟时,他在背诵文章;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的,负着这般的信念,他千辛万苦入考堂答题考取功名时,考官却说:“俗话说,相由心生,你生得獐眉鼠目,定是那作弊之人。”他大声辩解:“我没有。”所有的学子皆在起哄嘲讽。
笑什么,无非是笑他生得目不端,心大罢了。
生得不好看,写得一手好看的字又何用?三年前,容凌推倒了毕生所练的字,通通扔入一场大火里,火光冲天如吃人的猛兽,吞噬的不仅是他曾经努力熬夜写的一张张字帖,一本本诗集,还有他多年的期盼和信念。
毒辣的r.ì头在头顶晒得他几近晕厥,一把粉色的油纸伞撑着他头顶,清丽脱俗的容貌俯身在他面上,如黄莺般歌唱的女子笑道:“这么好看的字烧了岂不可惜了。”她一手撑伞,一手拿着一张字帖,字帖上的“君子”二字,让他看了觉得无比讽刺。
“无用的东西,烧了也就烧了。”当时,他是如此说的。
女子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x_ing,曾益其所不能。公子是个有大志的人,总有一r.ì会舜、傅说。胶鬲、管夷吾、孙叔、百里奚一般成为闻名天下的大英雄。”
女子的几缕发丝轻轻随风飘扬着,酷热的夏暑还是很热,容凌心头的y-in霾渐渐散去,他问:“你可知我是谁?”考取科举当场被考官点名赶出,虽三年不得再考,可在任何人心里都已经替他钉上了耻辱桩。
恐怕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华横溢的容凌是如何出名的。
女子认真地点点头:“知道啊!你是容凌。”
容凌浑身一震,木讷道:“你认识我?”
女子的笑如夏荷,出于莲而不染,继续扬了扬手里的字帖,“君子”二字随风飘扬,她道:“君子之意,不在于别人如何去说,而在于自己如何去做。”她把手里的帖子塞到紫色的水云袖里头,往后退了两步,道:“我等你功成名就那r.ì,我手里的‘君子之帖’价值万金之时。”调皮地眨眨眼:“到时卖了与你一人一半可好。”
女子淡淡地转头就走,即使她没有回头,那个美丽安静的倩影始终萦绕在容凌心里,整整三年。
三年前美丽女子的倩影和今r.ì柴子然淡漠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容凌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柴嫣然虽是庶女,他并非不可高攀,可信悟侯府乃是庶子当家,柴嫣然虽招人话柄,可她却是信悟侯的亲妹妹,r.ì后嫁得无论如何也必定是个富贵显赫之人。他容凌出身寒门,无论容貌还是家世,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入夜的ch.un风很凉快,站在稻田田埂上的容凌却感觉有些冷,抬眼看了看漫天的星辰,心有无限惆怅,只有夜间才不会有人注意他的容貌,也不会说他是天下第一丑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