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旨意说,驸马都尉宋放乃反贼之后,本该处死,念在咸宁公主垂怜,陛下爱惜才俊,又加上不知内情,依照《陈律》,宋放在宗室诸亲犯罪赦免一等,以一千五百金赎罪,特地免去死刑,改为流放楚地。而宋放与咸宁公主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宋致松了口气,跪倒领旨。范侯把圣旨交给她,看也不看一眼,带着人走了。宗正笑着过来拍拍她的肩头,温声祝贺道:“恭喜你,得以重生。”
她感激地施礼一拜道:“多谢宗正,要不是宗正替我说话,臣也不能活着走出大牢。还有这些日子宗正对臣的照顾。”她又拜了拜,才在虎贲郎的注视下走出了宗正府。
再见到阳光时,宋致忍不住眯起眼睛,走到了阳光中,用手挡住了脸。许久,她才放下手,迷茫地看着空荡荡的大街,不知道要上哪去。
她与咸宁公主和离,那咸宁公主府她是回不去了,宋家被抄家,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虎贲郎走了过来,把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她,宋致疑惑道:“这是?”
“这是公主府的人送来的钱财和换洗的衣物。”
“公主?”宋致先是惊喜,明白了咸宁公主不可能来见她之后,叹了口气,勉强露出笑容,向虎贲郎道谢。
“我们要即刻启程,只要到了楚地,先生就能自由了,走吧。”
宋致沉吟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第38章 发配荆楚
宋致从宗正府出来之后, 就被押着出了城, 虽然没有手铐, 但是两位虎贲郎带着佩刀与长棍, 威风凛凛地跟在宋致身后,裹挟着她往城外走, 宋致也没时间偷懒。至于逃跑?宋致只要不傻,就不会在洛阳玩逃跑, 好不容易从牢狱中脱身, 估计她这点小胳膊小腿的, 分分钟被虎贲郎赶上砍死。
她安分地跟着虎贲郎出了城门,沿着往南边的方向走, 她打听到他们要走颖川, 过南阳,入荆州。她想起咸宁公主的封地就在荆州南郡,在江夏郡内。江夏往下就是长沙国, 长沙国目前有一位长沙王,据说荒- yín -无度, 喜好美人与酒, 常作荒诞事, 被荆州刺史弹劾了好几次。
“这你就不知道了,长沙王年轻气盛,又懂得陛下心思,常常搜罗珍贵字画上贡,陛下虽然不喜他骄奢- yín -逸, 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出了城门一里后,两个虎贲郎放松了起来,和宋致讨论起那位仅有十八岁的少年长沙王。
“长沙王的大父是先帝的三子,得封长沙王很快归国去了。后来长沙王的大父到了长沙国,刚立了国,没几天就薨了,谥号长沙桓王,世子继任长沙王,结果陛下登基那一年,因病薨逝,谥号长沙献王。如今的长沙王自小继任,如今长成翩翩少年,听说好斗鸡走狗音乐华服,还常常带着郡主到处招蜂引蝶……”
那个脸上带着异于常人成熟感的虎贲郎滔滔不绝地讲着宋致不知道的事情,他对长沙国的事情如数家珍,说得唾沫横飞。
另一个虎贲郎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附和一句:“长沙王与郡主都是奇才,在听说在王宫弄了个秋千阵,让国中俊男美女都在秋千上玩耍,笑声在宫墙外都听得见。尤其是长沙国的百姓,不像咱们洛阳的那么多仗剑雄壮的士人,个个拿着扇子,敷粉修面,腰肢纤细,像极女儿家!”
北方人多豪迈,威武雄壮,南方人多细腻,温柔如水。宋致知道古代南北差距很大,不像现代南北方交融,差异不是很明显。
宋致暗自想着长沙王的模样,会不会像宋代之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或者是像后世一些小鲜肉。不过她想归想,路在脚下还是得走。
况且很可怕的是,从洛阳到荆州,她在前世的时候跟着教授去过一次,开车去的,全程是五百四十三公里,坐汽车得五个小时。而人走稍微快一点,一个小时才走五公里,要走一百零九个小时,这还是在现代路途平坦没有山贼有指引路标直线走的情况下,据她所知,古代没有修路,要翻山越岭,连起码都得走个一礼拜,她体力这么差,这一百零九个小时还不得让她死在路上啊。
宋致边走边掐指算着,因为晚上不宜赶路,他们要休息,不可能一口气赶完这么长时间的路,那就算翻一倍的时间,再加上末期体力耗尽,路途疲惫,走过各种七七八八的山山水水,差不多得走半个月。
“沿路我们要住哪里?”宋致问道。
高个子的虎贲郎笑了,说道:“当然是走哪住哪。你不会以为我们可以进驿站休息吧?”
宋致讪讪笑了笑,没敢说她是真这么想的。她是有点得寸进尺了,按照律法,她是应该要发配九真郡,也就是后世的越南地区而今还是一片荒芜瘴气地的所在,宋许去的日南郡就是后世的越南,她流放楚地,这哪里算流放,顶多就是逐出洛阳去另一个地方。她要去的地方是江陵,因为是楚地的都城,是荆州的治所,又叫荆州城。
虽然不明白为何天子对她仁慈了,可是她又不会给脸不要脸地去问为什么是发配荆州不是发配九真。
冬日来临,洛阳官道边的枯草都结了霜冻,城郊有不少的旅人来来往往,还有几个士人打扮的人在闲庭散步,往洛阳的方向去。还有背着包袱背井离乡的人脚步轻快德奔向城门。这些人莫不是怀着功成名就的梦想而来,就是带着扬眉吐气的心思,和二十一世纪的北漂一样。
宋致和两个虎贲郎脚步走得不是很快,走了二十多分钟回头才看不见洛阳城的大门。她心里还想着咸宁公主会不会来送别,尽管知道不会,而且没有这个必要,还是忍不住期待。
走到人渐渐少了,确定看不见洛阳了,宋致才彻底死了心。她不再拖延时间,加快了脚步跟着两位虎贲郎走,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实在累得不行,才恳求虎贲郎先休息一会儿。虎贲郎虽然觉得她麻烦,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说前面道旁有一座亭子,去亭子那边休息再说。
宋致很感动,答应了。果然,往前走了十分钟,就看见了他们口中的亭子。亭子远远矗立着,木制的屋顶上覆盖着一层霜,远远看过去像涂了一层白漆。宋致走近了发现亭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一身黑色直裾,系着复色斗篷,长身而立,头束纶巾,腰悬佩剑,面容含笑,星眸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