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马车几乎要被追上了,坐在御手位置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子,一身黑衣被刀割得四处破绽,拉着马缰紧张得似乎僵直了身体。
宋致等他近了一点,猛然发现这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那身黑衣直裾下的骨架纤细虚弱,仿佛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近了,这人她很眼熟。
更近了,宋致认出他来。那驾车的人满脸冒汗一副狼狈模样,但是仍然让宋致认出来,他就是公主府录事,窦途窦先生。
宋致差点腿软,一见窦途要被后面穷凶极恶的追兵追上了,她顾不上猜测窦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连忙举起连弩,对准喊得最凶的那名追兵扳动了机关。
三支铁矢从连弩的箭口飞了出去,一支扎进了一名士卒之中,一支- she -在那名凶狠的追兵额头,贯穿了整个脑袋,透出后脑勺,连惯力把人钉下了马。最后一只支打在了马腿上,马受惊把背上的士卒掀翻在地,后面的人避而不及,马蹄直接踩了上去,地上的士卒的胸口被踩出了一个坑,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清奴在她- she -出三支箭后,反应过来,取了三支箭,搭弓拉弦,对准另外三人,松手放箭。
“啊!”
“啊!”
“啊!”
三个士卒应声而落,喉咙里都中了一支箭。
宋致看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是靠运气和连弩这个装备才能- she -杀三人,而清奴则随手拉弓,轻描淡写地也杀了三个人。那三个人都很精准地死于箭入喉咙,说明清奴的本事绝对不是三流,很可能可以和咸宁公主的剑术有得一比了。
急于救下窦途,宋致强压着杀人的恐慌和恶心。对方死了六人,马上反应过来,分散开了,宋致再用连弩只- she -伤了一个,而清奴还是一箭一个,或是中喉咙,或是中眉心,百发百中。
对方放慢速度,只剩下九人。此时他们已经靠近了宋致藏身的地方,连弩和弓箭都起不了作用了。清奴示意宋致慢慢往后退,两人退了几步,底下有人冒头要爬上来,宋致随手抓了一根被融化的雪打- shi -的木棍,狠狠冲着那人头顶蓄力一击,只听见那人惨叫一声,掉了下去。
然而另外一边爬上来了一个人,脸上带着杀气,看见宋致和清奴都是女子,气得举起刀就往宋致脑袋上砍:“去死吧!”
宋致举起木头抵挡,可士卒的刀直接砍断了木头,冲着宋致的头顶劈下来。在一旁的清奴低头看见一块石头,用力一踹,正好打到了士卒手上,士卒吃痛,松开手,刀掉在地上,被宋致捡起反手就是一刀。
杀掉士卒,鲜血溅在宋致身上,还带着温热。宋致劫后逃生,惊魂未定,看见清奴身后又来了一个,连忙把刀扔向清奴。清奴接过刀,回头一挑士卒的兵器,用力向下一击,把士卒从肩头到腰部削成两半,连看都不看,迎向了不断爬上来的人。
第46章 嫉妒使我丑陋
先是埋伏, 靠着有利的地形避免了骑兵的优势, 扬长避短, 接着是靠装备精良和清奴的高超箭术, 把对方杀了一半。但是当所有的优势都被对方消除后,宋致和清奴就显得很被动。
宋致体虚, 杀了那么多人已经喘着粗气快力竭了。清奴再厉害,也是一个女子, 与北方精锐士卒一比, 别说体力不足, 就是体积也不是一个单位的。两人一退再退,几乎要被包围了。
也许上天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多人欺负两个弱女子, 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 还传来女子的娇喝。仔细听一听,是妱姬的声音在叫:“阿致!阿致!”
宋致一喜,拔高声音道:“我在这里!”
追兵听见一群人过来, 相互对视了一眼,丢下了宋致两人, 跳下高坡, 翻身上马, 列成小阵,拉着缰绳高呼“大陈屯骑,有我无敌!”,虽不足十人,却喊得声势惊人。
宋致为之震惊, 这些追兵训练有素,如果不是她太走运,靠着那些优势胜之不武,真要捉对厮杀,她绝对杀不了这么多人。所有活着的追兵都庄严肃穆地举起了刀,冲向了奔他们而来的妱姬,尽管对方是己方的两倍,依旧不放在眼里。
宋致回过神来,让清奴去接应妱姬,而她则返回林中解下马匹,翻身上马,去追窦途。窦途并没有走得太远,他的马十分疲惫,无法支持疾跑了,宋致只是追了十来分钟就追上了。
“停下!窦录事!停下!”宋致心急如焚地挥着鞭子,追着窦途的马车,一边追一边喊。
窦途听见了她的声音,拉停马车,宋致趁机赶上,勒马驻足。
宋致跳下马,忧心忡忡地望着脸色惨兮兮的的窦途,仰着头道:“窦录事,你怎么在这?你还好吗?”
窦途强打起精神,沉默地看着宋致,似乎很是警惕。
宋致见他不说话,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窦途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他干裂的唇瓣吐出来。他张了张口,神色疲倦地嘶哑道:“公主与大将军起了争执,陛下不察,要将公主捉拿问罪。公主岂能受此侮辱?于是……咳咳……”
“那公主呢?”宋致上前拉着他的袍角,急切道,“公主怎么样了?”
窦途下了车,转头撩开门帘,狭窄的马车之中,咸宁公主一身男装靠在车中,双眼紧闭,似乎昏迷过去了。
“公主?!”宋致惊呼一声。
窦途连忙压低声音呵斥道:“公主如今被海捕文书通缉,不可以泄露身份,所以特地乔装改扮。宋小姐不要声张,万一暴露了公主,大将军的追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致着急地团团转:“这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江陵!”
窦途捂着被砍伤的伤口,沉声道:“也好,就算要赶路,也得先找医者来给公主看看。”
宋致忙不迭低头,对窦途道:“你还撑得住么?”
“放心,臣在见到公主苏醒之前,会一直保持清醒的。”窦途重新坐上车,摸了一手额头的汗水凝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