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执金吾,你负责搜查名单上人的府邸,但凡遇到抵抗,格杀勿论!由公主府家令余度余旧年陪同,本宫只有一个期望,就是宋家所有家产都要统计清楚,若少一粒粟,本宫就以贪污罪摘了你项上人头!”
沙继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应喏,不敢看咸宁公主的表情,跟着余度退了出去,准备招集北军金吾卫杀向宋家。
堂中恢复了平静,咸宁公主坐着等待。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色暗了下来。门外开始出现人影,那人快速溜了进来,身着白衣,带着鬼脸面具,直接站在咸宁公主面前,躬身一拜:“白衣令中郎将甲壹,见过公主。”
咸宁公主看着他的青铜面具,平静地问:“本宫要洛阳城,今夜任谁都插翅难飞,白衣令做得到么?”
“请公主下令。”甲壹低沉地道。
“若有宋家子,或者门生故吏,进大将军府一炷香者,杀无赦。若过一炷香者,满门抄斩。”
甲壹眼睛眨也不眨地领命:“臣听令。”
“你安排人,盯着大将军府、卫尉府、东部都尉、屯骑营、执金吾丞。尤其是大将军府,本宫要他这几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和谁见面的详细信息。”
“喏。”
正平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廷尉苏容在洛阳郊外抓捕宋家旁系,却遭遇了强烈的抵挡。
“废物!”苏容大发雷霆,被宋家旁系冥顽不灵的态度气地咬牙切齿,“区区一个府宅你们居然久攻不下还被对方打伤,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他骑在马上,气急败坏地呵斥着廷尉监。
在一旁观战的白柳面无表情地看着战况激烈的现场,那些乱矢不时落在他面前,他仍然无动于衷。从昨天领命到今天下午,廷尉府带人端了两个宋府,结果在这里遇见了麻烦,急得五十多岁的廷尉苏容喊得嗓子都哑了。
“苏廷尉,不如你亲自上阵,鼓舞士气,说不定能一招克敌呢。”白柳听着耳边半真半假的呵斥,回头对苏容笑道。
“什么?”苏容愣了一下,心道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去送死,难道这姓白的竖子是想借反贼的手弄死他?
“下官不敢开玩笑。苏廷尉若是去,必然能吓退对方。”
苏容尴尬地解释道:“这里箭矢太多,要没有本官在此,怕苏家丞会受伤。”
白柳嗤笑道:“苏廷尉是怕下官骗你么?苏廷尉不必担心,依下官看,他们的箭矢已经用完,只要苏廷尉迎难而上,这府门不破,下官愿意一力承担。”
苏容半信半疑。但白柳坦然正气的模样让他有了底气,心想去捞个名声也好,当即让人为他穿戴衣甲,提着长剑大吼一声:“亲卫率!随老夫斩杀贼子,破城捉人,扬名立万就在今朝!杀啊——”
苏容身先士卒冲上去时,果然本方士气大振,所有人开始一扫疲惫,斗志昂扬地冲向了禁闭的府门。里面的反贼听见外面杀声大震,以为朝廷有援兵来了,而他们的弓矢已经消耗殆尽,只能扔一些木头石头。
零星的箭矢让苏容一喜,原来白柳真的没有骗他!他不由精神一振,振臂高呼道:“杀逆贼!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第48章 谁可为天下之主?
所有士卒都兴奋地冲向摇摇欲坠的府门, 很快凭着一股血气, 撞开了府门。杀红了眼的士卒嗷嗷叫地冲进去, 对所有放弃抵抗的宋家私兵扬起了屠刀, 狠狠挥下,带走一片血腥, 脑袋滚落之后,很快被士卒抓着发髻系在腰上, 赶着向下一个杀去。
而廷尉苏容在破门时被飞出来的木屑扎在了手臂, 为了表示自己英勇, 硬是拔了出来,一声不吭。白柳看着他转头后呲牙咧嘴的样子, 默默摸出功劳簿上, 给他记了一个奋勇杀敌,为敌所伤。
正平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洛阳笼罩在一片血腥味中, 雒水河畔时常能看见人头咕噜咕噜地冒出来,很快又沉了下去。咸宁公主与窦途在城墙远眺, 似乎还能看见血流漂橹的猩红血迹。抄家的第三天, 大将军没有动静, 咸宁公主似乎也安坐家中,等待余度等人把具体数据汇报上来。
“本宫听说,丙叁的刺杀术不错。”咸宁公主看着落日慢慢从山的那一头沉下去,语气平缓地说道。
“他要刺谁心脏三分,就不会贯穿喉咙。”窦途说。
咸宁公主静默了片刻。
“我要进宫, 与陛下商议此事。”
“公主,十二月十二日,宜出行狩猎。陛下久居深宫,出来走走才能恢复得快。”
咸宁公主睨他,似笑非笑道:“这话听得不像你说的。”
窦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摊手道:“这是驸马告诉臣的道理。”
“驸马到哪里了?”
“大概是,到颖川了吧。”
正平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咸宁公主在宫中遇见皇后与皇子攸,皇子攸见到咸宁公主十分惊恐地躲在皇后身后。
咸宁公主和公主冼马李避去见过天子准备回府,看见皇子攸神态怪异,停下脚步。李避向皇后与皇子攸行礼,咸宁公主这才走过来,也行了一礼。
“阿攸这是怎么了?”咸宁公主温柔地问道。
皇后笑道:“没什么,就是听见几个该死的宫人嚼舌头。”
咸宁公主恍若未闻,蹲到皇子攸面前,柔声道:“阿攸不喜欢阿姊了么?你在怕阿姊?”
皇子攸怯怯地从皇后身后走出来,对咸宁公主施礼,吸了吸鼻涕道:“听说阿姊杀人了……会不会杀了阿攸?”
咸宁公主噙着笑,摇摇头道:“阿姊没有杀人,阿攸不可以相信那些人的坏话。阿姊怎么会杀阿攸?疼你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