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万事小心!”
修清朗的声音渐渐消散,李洵的影子也再看不到,收回目光,陆芷萱乱动着四肢,瞪着眼发笑,修微笑,想到此前的一些细节,轻声问道:“雪琪,师姐到底怎么了?你可是知道什么?”
驭使着紫青葫芦朝着草庙村而去,修从陆雪琪怀里抱过精神正好的陆芷萱,陆雪琪双手得空,抬手理了理鬓角微乱的发丝,缓缓说起了在天水寨旧址发生的事,那个被李洵忘记的细节,却让陆雪琪记忆犹新。
修越听,脸色越发凝重。
“燕师姐在南疆逗留许久,如今的反常想必和那人脱不了干系,也许在那段时日里,发生过什么。”陆雪琪也有些许暗自心惊,一个魔教妖女用血肉之躯替挟持的人质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你是说师姐和金瓶儿之间有我们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得到陆雪琪的点头,联想到毒蛇谷燕虹的一举一动,修已经是铁青了脸。
金瓶儿,合欢派的弟子,魔教出名的妖女。
焚香谷谷主弟子燕虹与妖女金瓶儿,会发生什么,又能发生什么!还有那毒蛇谷的一片惨状,燕虹的眼泪!坚强又隐忍的师姐,哭了,在焚烧那堆破碎尸骨的火海前!
修只觉心头发颤,默默念着‘师姐’二字,只剩担心。陆雪琪同样拧着眉,心头浮现燕虹的模样,又想起了那个诡诈无比的女子。
金瓶儿。
※※※
中土神州西北方向是一片漫漫无际的蛮荒沙漠,滔天黄沙飞舞,稍有不慎被沙尘风暴淹没,再也找不到方向,成为沙尘中的白骨,荒漠里更潜藏着数不尽的危险,亦有无数怪物猛兽藏身其间,一个危险而神秘的地方。
在西方猖獗的魔教追其渊源,便是出自这西北蛮荒之地,幽冥圣母,天煞明王,圣教蛮荒,还有一座淹没在漫漫黄沙中,古老神秘的蛮荒圣殿。
临近沙漠百里之外是一处密林,整片密林在夕阳下早早燃起了火堆,一点一点亮着,似蛰伏的兽瞳。
“宗主,再行百里便到了蛮荒边缘。”
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幽姬恭敬叙述着,冷淡的双眸微抬,看向了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黑衣白发,鬼王微微点头,残阳如血,渐渐消弭在天际,西北的晚风,凌厉且狂肆地吹了起来,却吹不乱那一丝不苟的白发。
一举灭了合欢派、万毒门,暂时的蛰伏等待着那个令众生匍匐的机会,鬼王深邃的双眸,在暗下来的天色中- yin -鸷得发亮。
许久,连幽姬都觉得夜风冰凉的时候,鬼王平淡的声音缓缓传来:“青龙还是没有消息?”
“还没有。白虎已经去找,只是兽妖妖祸自南疆爆发,不知大哥他、”
鬼王微微侧目,蒙面的幽姬看不清表情,声音冷冽却也有几分担忧,见识过兽妖的凶残,幽姬并不乐观,鬼王了然,出言宽慰:“青龙本事高强,纵然兽妖凶猛,有九天神兵相护也许能化险为夷,可能发生了什么耽搁,失了联系。由白虎暗中打探,我们先行去圣殿,他找到青龙自会带他回来。”
哪怕是尸体!鬼王目光渐冷,虽是利用兽妖灭去了其余派阀,兽妖的凶猛还是令他震惊,回忆起毒蛇谷一役的惨状,鬼王似是想到了什么,“鬼先生可还在忙着救治那伤患?”
幽姬一顿,鬼王语气里的冰冷显而易见,“是,不过宗主放心,那几人已经派人严密监视。”
鬼王不置可否,淡淡道:“呵,鬼先生会答应那女子的请求出手救治倒是出乎我意料,不过她在那种情况下有本事逃离死境,又当机立断胆敢暗中跟着我到安全之地,这无异于豪赌,倒是个人物。三公子,当之妙字,无愧。”
西北的夜空点缀着冷星,幽姬安静地站在不再言语的鬼王身后,一同看着寂寂夜空。
林中另一处搭着一个帐篷,周围皆有鬼王宗弟子守卫,可见帐篷的主人地位不低,帐篷前面燃着明亮的篝火,照在帐篷之上,却在背面拉长了大大的- yin -影,笼罩着一层黑暗,也在帐篷之后留了密林的安静。
黑暗的密林中,只在间隙透着夜光,隐隐约约立着一道身影,高挑而单薄,寂静地站立着,星辰渐渐明亮,透过林中稀疏的枝叶,照在那道黑影上,渐渐有了色彩。
鹅黄的衣裙,一张苍白而绝色的脸,合欢金瓶儿!
妖媚的脸和不变的鹅黄色,衣衫依旧大胆,色彩鲜艳,只是左臂整条衣袖却是空的,原本该露在外面的藕臂却是严严实实缠着绷带,白中带着暗红,无力地垂在身侧,林中依旧刮着冷风,从左侧吹进衣衫里,金瓶儿却恍若未觉般,低垂着头,幽幽目光,注视着的是右手中一个精致的荷包。
绣面上只一朵清荷,简简单单开放着,金瓶儿柔了目光,微勾唇角,指间轻轻摩挲着清荷的纹路,眸心的柔光比星光明亮,唇间轻启,轻轻呢喃:“虹儿。”
渐渐那柔光隐匿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金瓶儿的脸色也变得冷凝,左臂隐隐作痛,轻、却钻心,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金瓶儿将荷包收回衣襟内放好,转过了身。
从头至脚都笼罩着黑衣的影子从帐篷处慢慢走了过来,只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密布着血丝,森然可怖,凉飕飕地扫了金瓶儿一眼,金瓶儿恭敬地行了一礼:“鬼先生。”
“吹冷风对你经脉重续没有好处,你的左臂若是不想要了倒是无妨。”
干哑的声音隔着黑布传来,有种刺耳的感觉,金瓶儿忍不住轻抚垂着的左臂,回忆起什么,目光闪烁。
那一天的毒蛇谷,只一片的混乱血腥,比十万大山黑森林内更多、更凶猛的兽潮疯狂而迅猛地涌入了毒蛇谷,记忆中全是血肉模糊和惨叫声,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自己在一只法力高强的兽妖爪下被师父生生拉出,衣袖破碎在师父大力的一抓中,还有一个扑过来的黑影,在紧随而至的撕咬下,挡下了一击,血肉飞溅……
瞥见金瓶儿脸上的痛苦之色,鬼先生的眼神依旧淡漠,上下扫视金瓶儿,说道:“你跟踪鬼王来求我,料定我会救你?”
“瓶儿又非神仙,无非是赌一把罢了,能救她的除了小环妹子,只有作为小环师父的鬼医,事实证明我赌对了,谢谢鬼先生看在小环妹子的面上,救我们这些合欢残部,瓶儿铭感于心。”金瓶儿面上恭敬,心里却清楚鬼医救人的目的没那么简单,精通南疆鬼道的鬼医,对自己这个从南疆回来的人应该不会无动于衷,金瓶儿确实是在赌,尽最大的把握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