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巾低笑道:“是啊,想当初我们刚去黑云城的那一年冬天,身上裹成粽子都冷的全身瑟瑟发抖。”
夏末揶揄道:“属下还记得大将军第一年冬天为此大病一场,第二年冬天小病一场,第三年冬天勉强应付过去了,第四年活泼乱跳,与各营的将士们斗酒呢!”
“臭小子,少给我提当年斗酒的事儿,就你这酒量,不会喝酒非得给我挡酒,还吐了我一身。”简巾抄起旁边的暖枕朝夏末扔了过去。
暖枕正中夏末下怀,他嘿嘿一笑:“陈将军可有提到夫人?”
“不知道,还没看完呢!”
说罢,简巾低头瞧去。
最后寥寥几行:路途三月至城,因天公不美停滞数日不得行,便与白姑娘相商,明日出城察路,安置公主妥当之后,尽快护尔厮夫人回京完婚,安好勿念。
简巾合上信笺,贴身放进怀中,转手向杯中添了热酒,如此几杯下肚,身子缓缓温和起来。夏末瞧大将军眉梢泛着欢喜,了然笑道:“大将军心情不错,难道是夫人快要回来了?”
简巾突然发觉不对劲,抬眼一瞪:“你刚刚唤她什么?夫人?八字还没一撇!夫什么人啊!”
夏末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嘴上不乐意,指不定心里有多开心着。”
“说啥呢?”简巾双眼一眯。
夏末急忙摇头:“没啥。”
“少废话...嗯?什么声音?”
观赏亭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敲打声,低不可闻,却又断断续续,深浅不一。须知此时此亭空无一人,简巾与夏末默契般对视一眼,氛围登时凝结。
默了片刻,那股诡异的敲打声依然时不时响起,简巾吞咽唾沫,颤声道:“闹鬼吗?”
“大...大将军别开玩笑了,这个世上哪有鬼。”夏末缩了缩脖子。
简巾眉梢一扬,她站起身来,故作狠声道:“不做亏心事,何惧鬼敲门,怕什么?赶紧起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敢来我府里闹事!”
观赏亭坐落的院子,连着大将军府邸的后门,大晚上莫名奇妙出现诡异的声音,还挺是渗人。声响越来越弱,简巾猫着手脚,耳朵贴在门上,发觉抠门声竟来自槛边。
简巾使了一个眼神,旋即后退好几步,夏末猛翻了个白眼,呲牙咧嘴霍然打开半边门,门外黑漆漆地一片...
夏末转过头来:“大将军,没人。”
“难道跑了?”简巾推开另一边漆红的大门,探着脑袋望着凄凄凉凉的大街,骂道:“还真没人,谁这么无聊,吓死我了。”
倏尔,一只血红的大手突然举起来,猛然抓住简巾的大腿,简巾浑身僵硬双眼一瞪,一张俊脸霎时扭成团状,惨叫道:“我滴个娘娘啊——”
“大将军!”
“脚下!脚下!脚下!”
夏末忙低头一看,竟是个浑身上下带着伤的年轻男子伏在地上,面貌被灰尘与凝固的血液所掩盖,看不太清,只是左手死死抓在大将军的右腿上。
“大将军!是人不是鬼!”夏末蹲下身子,扒了扒那只手的主人,“方才应是被门槛挡住了,才没发现。”
“明日将这该死的门槛给我锯了!”
“呃——”
感受到小腿上那股力量,简巾俯视一看,旋即眉头紧皱起,抬眼探视一番周围,空荡荡黑漆漆。
夏末起身道:“还有气,没死。”
“还用你说啊?”简巾瞪了他一眼,“赶紧把这手给我拉开,抓这么紧,没被吓死,反倒疼死我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血手给扯下来。简巾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男子的伤势,皱眉道:“伤的挺重的。”
刚想摸摸他身上有没有揣着身份证明,男子像是看得见般,倏尔抓着简巾的手腕,她又被吓了一大跳。
简巾低声咒骂:“活见鬼了!”
“大将军,你没事吧?”夏末见状,急忙掰开男子的手,旋即他探了探男子的鼻息,道:“呼吸很弱,要救吗?”
男子明显神智已不清,胸膛那道触目惊心的刀口子,正缓缓不断溢出血泽,蓝色锦袍早已被染红,他面伏在地上,正虚弱地呢喃:“大将军...大将军...”
听到声音,夏末瞪大眼睛,卷起衣袖擦了擦男子脏污的脸,待他看清这张脸后,不可思议惊呼一声:“白君?!”
“谁?”
夏末急忙解释道:“大将军,此人乃是相爷家的公子,白君!”
“怎么是他?”简巾匪夷所思地道,来不及细想,从地上扶起半死不活的男子,“赶紧把人抬进去止一下血,再晚一会血都快流光了!”
常年打仗,受伤乃家常便饭,所以大将军府中许多从战场下来的将士,皆会包扎一般的刀枪剑口。白君被安置在一处偏房,简巾只会处理表面的伤痕止住往外冒的鲜血,至于内腹,还得去花楼请彩意一趟。
彩意火急火燎寻过来,踏入房内瞅到完整无缺的简巾,这才松了一口气,娇嗔道:“阿简,你可别再吓奴家了。”
“你来了,快快,我这还躺着一个伤的不轻急需救治的美男子呢。”简巾拉着彩意至床边,所躺之人面目已被洗净,五官分明,相貌堂堂,倒也是个美男子。
彩意伏在床沿,仔细检查伤口,男子闭着双眼,口中却开始零零碎碎唤着:“大将军...”
“他在叫你?”彩意手一顿,别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简巾,“大晚上的,你从哪儿弄到伤的这么严重且貌美如花的男子?”
简巾脸皮一烫:“瞎说什么,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彩意转过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