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表情配着温暖橘橙色领巾,讽刺又疏离。
阳光,缓缓偎入拘谨暮色里。
妳单车踩得飞快,像是滑行在绿荫小道上的星子,迅速往山边体育场飞去。
扶在妳腰际的手,不自主地揽得更紧了些。
坐在后座我不发一语,想象妳是否也常常坐在相同位子上被车主人载着游荡校园?
一路上我维持着罕见的沉默,妳竟也只是头也不回的专心骑着车。
忧郁在心里慢慢蘸化开来,妒意像泪水,怎么也栓不住。
到了体育场的空地,妳把车一扔,拉着我就往司令台走,背后衣衫- shi -了一片。
「车子放这里,被偷了怎么办?」我问。更何况,这还是妳男朋友的单车呢,我幽幽在心里想着。
妳挥了挥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酸到骨子里的忌妒与忧郁,不知道妳是否察觉?
又或者,我只是个一厢情愿的跟班,妳根本懒得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隐约明白李湘云给车票的真正目的,脑海中的记忆芯片狠狠被植入林嘉渊与妳相视微笑的画面,无法拔除的痛苦。
「妳在这里等我一下,这里看夕阳很美的,可别掉下去喔!」妳把我拉到司令台顶端的台阶上,丢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开。
我坐在台阶上,冷风称不上徐徐,有着日光余温的暖度,远方依稀的山水,是青中带蓝的色温。
不知何时妳站在我身后,傻傻的笑着,怀里抱着把棕色的吉他。
「突然想边看夕阳边唱歌,so……就跑去借了把吉他。」妳边说边递了罐罐装咖啡给我。
手热的,心暖着。
妳迎风坐下来,调好音,旁若无人的开始唱起歌来:
天空与我无关 森林与我无关
彩虹与我无关 四季与我无关
潜泳在海底 漂游浪涛间
我是流浪的海底植物
什么都不想要
妳是海中的仰泳鲸鱼
什么也带不走
其实什么都不想要
因为什么也带不走
妳稳稳弹完曲末最后一个合弦,左手食指还横亘在第三把位上。
我没有鼓掌,没喊安可,甚至不敢迎向妳眼睛。
空气里除了咖啡香再无任何气息,就这样静静注视天边最后一抹昏黄隐入铁锈色的山影。
暮色中,妳递了张纸条给我,有个- xing -的字迹写着整首歌的歌词。
于是我知道这是妳送给我的歌,完完全全来自于妳而只属于我的一首歌。
走下台阶,还了吉他与单车,我们步行在夜色里。
沉默气氛是不锈钢化的空气,冰冷坚硬,入夜遇寒更甚。
周遭仍不乏人情温度,一对对散步的情侣,双载夜游的人们不停与我们擦肩而过。
终于妳决定打破沉默,提议要玩接龙游戏,输的人必须骑机车载对方去火车站。
「我先开始,就用『为什么』当主题吧,我们说的每句话都要有『为什么』这三个字。」妳说。
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的玩了起来,「为什么大学里都要有个湖?学姊,该妳。」
「为什么大学里都要有铜像?」我不假思索的说。
「为什么中学生不能谈恋爱?」妳盯着迎面而来的情侣,挑眉嘟嘴地说。
为什么女生跟女生不能谈恋爱?我在心里悄声呢喃。
「喔!辞穷喔?学姊不是编辑社的吗?」妳眼睛弯成了月,揶揄的笑着。
正想回嘴,远远的发现林嘉渊他人站在校门口不停张望,想是应该在等着妳。
视线收回,旋即接触妳带笑的眼神,莫名的一股气,直冲脑门,所有的醋意、妒意、怒意、爱意全都一涌而上,再也按耐不住,一口气爆发了三句不该问的问句:
「为什么陪我不去陪妳男朋友?为什么要唱歌给我听?为什么要写歌送我?」
妳停下脚步,用沉默回应我。直到一片飘落我左肩的落叶被妳轻轻拂去。
「羊蹄甲……」妳缓缓的说。
「妳输了……妳应该要用问句回答的。」
妳走到校门附近的桥边,看着湖面的倒影,忽然开口冰冷反击:
「为什么要送我番石榴?为什么一送要送三个月?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