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假装巡查,经过沁芳园的时候却看见她围着一团篝火坐在桃花树下喝酒。我本想劝她不要喝了,但最终还是没有拗得过那人,与她一起坐在树下陪着她大醉,或许这是我心底一早就期望的。
她问我,如果她同意嫁给我如何……我知道,她一定是喝醉了才会这么问我,但那一刻我还是很开心的。
战蝾国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虎口中的羔羊,邻国毫无征兆的向战蝾国发起进攻,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突然。
我听大臣们说皇上下旨将长公主指婚给了镇南王的世子。一定是镇南王这个老匹夫又在以手中兵马来威胁皇上了。
镇南王的世子我也只是见过几次,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京城的大街上,当时听人说镇南王的世子打死了人,我忍不住好奇过去一看究竟,拓拔飞正站在人群中与官兵叫嚣着,杀了人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过那一身锦衣华服并不能掩盖住他不敢恭维的尊荣,满脸的横肉,眼睛像是一个被敲开一条缝隙的核桃,鼻子又红又大,满面的油光,也许是刚喝过酒的缘故,所以地毯式平铺在脸上的疥疮看起来更加红肿了,个子不是很高,而且身材圆滚滚的,远看像是一头能够站立行走的猪。一想到长公主可能会嫁给这个人猪,我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后来玉姝郡主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帮助她哥哥脱罪。起初我是不愿意的,后来我听说被打死的刑部尚书的侄子也是当地出了名的恶霸,百姓都对其恨得不得了,一想也就不觉得那人是枉死了。再一想,就算我不出手相助,镇南王也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偿命,那我何不卖个人情给那老狐狸。当然,我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皇上和镇南王的矛盾越来越深。
第二次见到镇南王世子的时候是我刚刚当上御林军统将的时候,宫中的同僚们在万红楼为我摆酒,万红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那里有战蝾国最美的花魁,但在我眼里,她远远比不上那个曾经对我充满嘲讽与不屑的长公主。
那晚拓拔飞在万红楼大闹,将一位嫖客从床上拉了下来,又将那赤、身、裸、体的人拖到一楼的大堂,狠狠的鞭打了一顿,只因那人当夜包了他中意的姑娘。我只记得后来他左拥右抱的在一群姑娘的簇拥下进了二楼的某个房间。
得知长公主要嫁给拓拔飞的时候,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我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女子为了顾全大局,嫁给那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人。那个时候我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我不答应先皇做她的驸马。哪怕这对我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可我宁愿冒险,也不愿让她嫁给那个人。
那一夜我问她是否真的要嫁给镇南王世子,她态度十分坚决,她说她要保护她爱的人。我想她一定是为了拓跋家的江山才会同意嫁给这样一个不济的污浊之人吧。
长公主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我甚至觉得这世上是没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长公主的。
我知道,这场悲剧的婚姻不可避免了,但我一定要阻止这场婚姻。那夜我和长公主喝了好多酒,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过她喝的酩酊大醉。
她说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那一刻我开始反问自己,我们算是朋友吗?如果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呢。
那天夜里,我潜伏在万红楼附近的巷子中,在拓拔飞回家的路上将他杀死在轿子里。
不久之后镇南王叛变投降了敌人,我不知道这和我杀了镇南王世子是否有关。
大军杀入京城,我知道这江山保不住了,我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带着长公主一起逃走,但我知道她是不会一个人逃走的。
敌军杀入皇宫的时候,我率领残余御林军誓死拼杀,并不是我有多爱这个国家,或者因为我身体里也留着拓跋家的血,我不关心拓跋家的江山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我只是不想看到她死在敌军的铁剑之下。
我一直很好奇她爱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当我看见她与慕容皇后分别时的眼神,和她嘴角那抹释然的微笑,我知道了,原来她爱的人是慕容皇后。
她留下来与我们一同做着最后的抵抗,虽然知道我们一定会死,但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我在死前可以与长公主一同杀敌,或者可以与她一同死在这皇宫之中。
但当我看到更多的敌军涌进宫门的时候,我却犹豫了,虽然我渴望与她死在一起,但我还是不忍心看到她同这个辉煌了几百年的战蝾国一起灭亡,长公主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哪怕是用我的生命来换取。
当长公主抓着我的手臂说一起离开的时候,那一刻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刻,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可以牵着公主的手一起跑出去,但我知道,我要留下来杀死那些阻拦公主离开的人。
最终长公主决定离开皇宫,我努力的杀掉每一个想要靠近她的敌军,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死真的没有那么可怕。在我确定敌军已经无法再追到长公主的时候,我选择了投降,因为我相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有机会再见到长公主。但如果我死了,我便会把她忘记,即使真的有来生,我还能见到她,哪怕是近在咫尺,我也不会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了。
☆、二十六章
战蝾国亡国,昔日战蝾国土地皆被周国与番旗国分割。拓跋瑾萱顺着密道逃出皇宫的时候并未找到拓跋锦隆和慕容伶霜。
拓跋瑾萱一路逃到战蝾国边境的某个城镇,当然这里如今已经是周国的国土,城门的守将盘查十分严谨,街上也贴出了拓跋锦隆的画像,而此时的拓跋瑾萱又穿着一身男装,若是想混出城看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一队巡城的官兵走过,拓跋瑾萱急忙转过身去躲开那些官兵,却撞到身后一女子,女子手中的锦盒被撞掉在地上,里面的玉佩掉下来被摔成了两半,拓跋瑾萱急忙蹲□来捡起地上的锦盒和碎了的玉佩,“对不起,姑娘。”
女子看见拓跋瑾萱的脸顿时愣住了,“你是画像上的……”
“姑娘认错人了。”拓跋瑾萱急忙低下头要走,女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把拉过拓跋瑾萱的衣袖,“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