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无淮子的妖生中,陪伴他最久的应该是巽枫。君臣、朋友,那是个很难界定的男人,沉默得像不存在于这个故事里。
他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影子,当影子剥离本体的时候,就是走向死亡的时刻。
司年永远记得他转身走向海眼的背影,散落的鸦羽被海水的旋涡卷走,像一去不复返的秋日的风。
无淮子在倾颓的高楼上,浑身是血地站起来,扶着只剩半截的玉柱,满目是故国的疮痍和决绝的背影。
那一天,鹤唳于废土,泣血入海流。
“走吧。”
“走吧。”
“别再回来。”
鹤唳不断,被迫远离故乡的飞鸟们,在泪眼婆娑中无数次回望。有人忍不住停下来,有人又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O gud af la a
羽鹤之神啊,
Ni dage til gen per her ah
九天遗落的明珠在这里啊。
Un vin af vind ah
翼下之风啊,
Tags af glas oe kede i opka ah
琉璃铺满的飞檐在呼唤啊。
Til min hjemby
归我故乡
Til min hjemby
归我故乡
……”
此时此刻,司年望着大海,也哼出了几句简单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是轻轻哼着,背着手,走得慢悠悠。
海风轻轻地吹,吹着他的耳环晃啊晃,段章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换来他一个凶狠的死亡凝视。
“我今天能得到你的房卡了吗?”段章问。
“你扪心自问啊,段叔叔,想咬我这个钩了吗?”司年挑眉。
段章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段叔叔这个称呼还是不要随意乱叫的好。黄昏海岸边,相拥亲吻的恋人在水中投下亲密的倒影。
飞鸟们躲在附近看着,晚霞在它们的脸颊抹上红晕,显得害羞又腼腆。
被远远抛在后面的方淮安等人,当然是没再等到两人回来。艾文疑惑地四处张望,想要关心一下赌约的进度,便见方淮安苦恼地摇着头,说:“别看了,人都走了。”
艾文:“啊?”
方淮安便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奥斯卡什么时候给他颁个奖。只见那聊天记录上赫然写着——
DZ:人我带走了。
艾文再次惊叹,这是什么神速进展。没想到这事儿真的能成,万万没想到段章竟然真的是个基佬。
这一波输得不亏。
“改天我请司年吃饭,小方总你来不来啊?”
“兄弟,我劝你还是别了。”
方淮安对自己的朋友了如指掌,都把人带走了哪还有放出来的道理。他随即勾住艾文的肩把人强行拖走:“请他不如请我,庆祥楼走一个?我正好饿了。”
其后的两天,艾文果然没有再见到司年,因为司年连酒店房间的门都没有出过。
最近的小男朋友肚子里都是黑水,可能是醋吃太多了,惯会在床上折腾他。司年则对于享乐这种事看得很开,正好跟艾文他们玩腻了,便干脆留在了房里,段章在时就跟他厮混,不在时他就躺在沙发椅上晒着太阳休息,亦或是看看电视喝喝酒,喝得骨头发软。
南玻来找过他,但是没找到,因为司年搬进了段章的套房里。不过司年让飞鸟把黑仙花的故事带给了他,其后南玻便没有再出现过。
第四天的晚上,变故忽然发生了。
那时段章还在外头工作没有回来,司年独自窝在沙发里,看鹿十倾情推荐的某志怪小说。他正看到精彩之处,忽然“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窗玻璃上。
“大人、大人!”是替司年传信的那只飞鸟。
司年挥手打开窗户让它进来,蹙眉:“怎么了?”
飞鸟落在茶几上,仔细瞧,他翅膀上的毛少了几根:“大人,出事了,那支骨笛不见了!拍卖场的人刚刚捂不住报了警,现在季家也知道了,正在找。”
“捂不住?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据说前几天就丢了,刚开始怀疑是监守自盗,怕影响这次的拍卖会,所以想自己解决。可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骨笛像是凭空消失的,监控视频里什么都没拍到。”
前几天?是在司年来珠海之前还是之后?
司年又问了几个问题,飞鸟却说不出旁的细节来了,便挥挥手让他继续盯着拍卖场。这事儿有点奇怪,骨笛如果真是凭空消失,那小偷极有可能是妖怪而不是人类。
是季家?
不,不会,季家完全没理由这么做。他们是本地的大妖,又财力雄厚,犯不着做这么有失格调的事情。而且那季情还来见过司年,这不是一个小偷面对屠夫的正确姿态,除非他不要命了。
南玻也不太可能,他如果要偷,就不必来求助司年。
这骨笛丢失的时间也很蹊跷,令司年忽然想起了浮冢。浮冢现世,骨笛现世,南海、珠海,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司年遂换了身衣服,决定亲自去看一看。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酒店,踏入月色时,忽然听见一道缥缈空灵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这个远处不是真正的远处,它亦近亦远,让人琢磨不清它真实的方位。只觉得月光朦胧,歌声缥缈,人恍若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梦境之中,怅然失神。
司年闭上眼,仿佛便能看见月夜下泛着波浪的大海。
这是海妖的歌声。
第61章 结界
究竟是哪个海妖在唱歌呢?
司年遥望着月亮, 想起了有关于海妖的传说。据传所有的海妖在唱歌的时候,都喜欢对着月亮的方向, 他们对于月亮有一种天生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