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妖物生+番外 作者:弄清风【完结】(114)

2019-03-21  作者|标签:弄清风 甜文 灵异神怪

  他也一直坚持给黑仙花写信,而36年的下半年,上海各区妖怪终于齐心协力,筑起了一道笼罩整个上海的结界。

  结界的事情,又引发了一番动乱。上海的匠师协会主张仿效四九城大阵,他们虽没有天帝和商四那样的通天之能,却可以在城中各处布下无数小阵法串成大阵,不过这耗时太久、耗资太大,一时难以协调。

  这事儿闹了半年,结界终于成了,结果当时上海滩最厉害的一个大妖玉锦绣,却突然暴毙。

  玉锦绣之死,震惊了十里妖场。而他一死,意味着刚布好的结界将失去最大的一股力量支撑。

  替代者去哪里找?

  众妖一片惶惶,惊觉各地的大妖竟已十去其八,而他们正处于整个黑暗年代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可不懂人类的政治,对于妖怪来说,力量就是一切。

  苏州、南京、杭州,上海附近的这些地方情形也不容乐观。南京的那只血统不纯的杂毛凤凰,瞧着挺厉害,据说也死在了秦淮河。

  最终,匠师协会里一个叫吴崇庵的年轻人,据说是最被看好的下一代会长,提出在法阵中融合西洋科技,以代替大妖之力。

  但在当时,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觉得他是异想天开。

  故事讲到这里,当年的风云都只变成了风轻云淡。巽枫不是一个很好的讲故事的人,平铺直述的讲述,过于单调的语气,乏味之中透着冷硬。

  更别说他肩头的伤口还一直往外渗血,仿佛止不住似的,流出来又消失不见,周而复始。

  司年喝了口茶,问:“那南汀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巽枫:“玉锦绣有个义子,只差一步便成大妖。玉锦绣死时他在苏州,回来的时候在外白渡桥遇袭。南汀为了保护他,死了。”

  “义子?”

  “他叫玉铎。”

  这倒是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司年记得在金玉那里听到过,如今上海的那位大妖就叫玉铎,可见最后是成功活了下来。

  其实南汀根本不认识玉铎,会出手救人,只因他恰好镇守于外白渡桥上。他时常坐在桥上看日出,最喜欢电车开过的时候叮当叮当的声音,那是在海里听不到的声响。

  他总想着,等一切结束了,他会带黑仙花过来坐一坐这趟电车。

  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想着的也是这件事。可他终归是要死了,在与她重逢和回到故乡这两件事中,他总要做成一件。

  于是当玉铎奋力向他伸出手时,他拒绝了,任由身体往后倒去,从桥边坠落水中。

  哗啦啦,飞鸟四散。

  一滴血落在水里,整片海洋都会知道。南汀想,他们这些海妖或许就像大海流动的血液,水浪在翻涌,是他的故乡来接他了。

  他终于要回家了。

  至于骨笛,南汀死时,骨笛也跟着他一块儿掉进水里,被水里的暗流带着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漂泊。直到今年,它才被人打捞上来,辗转出现在拍卖场上。

  时间走到现在,巽枫遇见司年,这段漫长的旅途也终于看到了终点。

  但是司年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他的终点,于是他瞥了一眼巽枫还在渗血的伤口,道:“一周前,浮冢出现在南海上空。他临死前算了很多卦,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提醒我加固鹤京封印,但现在看来,这或许只是原因之一。”

  闻言,巽枫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

  司年继续说:“其实离开鹤京之后,他已经不怎么算卦了。街头算卦,也只是测字看相,不会动真格。他不是轻易寻死的那种人,哪怕故土已毁、亲朋离散,也愿意在这人间活下去,到处走一走,到处看一看。”

  “我知道。”

  “所以,这段时间你也好好看看吧,等以后见到了,或许可以告诉他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说罢,司年站了起来。

  巽枫深深地望着他,沉默片刻,忽然哑着嗓音问:“这一次,我没有错过吗?”

  几百年前,他的魂魄附在骨笛上,想要回到鹤京,却因此错过了前来寻他的无淮子和司年。或许他不走,也会和海眼一起被封禁,谁都找不到他,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这一次呢?

  “很快就有结果了。”司年离开定风波时,浮冢还没有消失。进入烟笼之前,他已经让南玻去确认情况,有大半的几率它还在。

  要说无淮子也是缺德,把一个坟头天天搁在南玻一族的头顶上,也不知道挪个地方。他要是南玻,二话不说就去把坟给他刨了。

  巽枫不言谢,冲他点点头,便回到了骨笛里。骨笛虽说是骨,但却通体纯白,莹润如玉,难怪会被当做古董拍卖。

  司年把骨笛收起,撤了笼烟结界,抬头望向高天上的月亮。月亮之下,黑仙花还在静悄悄地绽放。

  巽枫的声音从骨笛内传来:“那就是黑仙花?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

  虽然在骨笛里,但巽枫已经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仍能看到和听到外面的一切。司年抄着手,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答道:“那是她的后人。”

  巽枫便又不再说话。

  段章却想到一个问题:“当年的那位黑仙花,还在吗?”

  “我没问啊。”司年斜眼看他:“她刚讲完故事,你不就来了吗?最近你天天闹我,我可没那闲工夫去再听她讲一个故事。”

  那天季情去沙滩上见司年时,仍有所保留。她讲了当年的故事,却没有提及黑仙花现在的近况,她或许还健在,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回苗疆了,谁知道呢。

  总归妖生是她自己的,只有她自己才活得明白。

  段章又问:“那要把上海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司年蹙眉,这事儿却是不好说了。非要把事情闹个明明白白,那是小孩子的做法,司年如今愈发觉得,与其知晓真相,不如永远怀着希望来得好。

  在那个希望中,少年活着回到了故乡,也许因为某个不知道的原因他没能再回去找黑仙花,但缺憾本身有时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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