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甚至会陷入自责,自责自己没有用,没能在得了传承的第一时间冲出去杀了薛墨瓷,把沈怀玉带回来。他只能去寻求结盟,而沈怀玉生存的可能就在他的奔走间一点点被消磨。
灵鸽觉察到了陆怀渊的失神——这个傻鸟不在外面乱飞的时候就天天缠着陆怀渊。张星澜见了都啧啧称奇,毕竟这灵鸽是主人用血饲之,只忠于自己主人的,没道理老是缠着别人。当初陆怀渊想着自己也养一只的,张星澜没同意,没想到y-in差阳错之下竟然达成了这个结果。
陆怀渊看这鸽子成天缠着他,动过自己去养它的心思,没想到他割破手指去喂血的时候那傻鸟看都不看他一眼,平日里吃谷吃粮却少不了它的。陆怀渊无奈,只好作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血食的少的缘故,这鸟总也不像别的灵鸽那样聪明,整天蹦来蹦去,透着一股傻气。
傻鸽子叨了下陆怀渊的手,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又叨了两下,最后干脆跳到他肩膀上去,用小脑袋去蹭他的脸。陆怀渊被蹭得痒了,这才缓过神来,捉着它从肩膀上拿下来。
门外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两声扣门之后,扶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宗主大人,又有收到一些结盟的信啦。”
陆怀渊刚刚缓过神来,脸上的神色还没来得及变化,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这才庆幸扶萝是在隔着门跟他说话:“……知道了。”
“还有,”扶萝对着门上的镂空雕花继续说道,“结盟令下去后,各个宗门行动大胆了许多,听闻各地都已经有联合几家宗门攻打星月阁阁人之事,如今看来星月阁大势是去了。”
陆怀渊揉了揉太阳x_u_e,事情推行的很顺利,但他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儿。薛墨瓷满口大事将成,可明面上的局势看上去却并不是这样。星月阁原本靠那种黑雾般的猰貐不知道蛊惑了多少人,全盛之时,到处都能看到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来走去。可是如今星月阁却在收缩,原先那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星月阁之人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陆怀渊是在组织人去围剿那些星月阁余孽,成果也不错。如今各大世家宗门都觉得是陆怀渊领导有方,才使星月阁渐渐势颓,可是陆怀渊却不那么觉得。
他隐隐觉得,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星月阁也在渐渐萎缩。
这消息对他本身就是好坏参半。他无论如何都想灭了星月阁给沈怀玉报仇,可是如今这种微妙的不应对感却让他不得不另提着一颗心去堤防这背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说到底,薛墨瓷那个什么大事又是什么呢?她似乎跟星月阁主本身也不是一条心的。
陆怀渊微微挑了下眉尾。
扶萝还站在门口未曾离去,陆怀渊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扶萝小小的身影在门外微微一低,行了个礼:“近来宗主都不曾好好休息。扶萝知道宗主是为了天下c.ao劳,但还请万万保重身体。伙房给您留了些点心,如果宗主待会儿不忙了,就去吃了吧。”
说完这句之后,扶萝终于躬身退去。陆怀渊哑然——自从种种事情渐渐步上正轨,他怎么都算不上c.ao劳。星月阁结了一脑门子的仇,这些仇人里也是人才辈出。陆怀渊自认不过是牵了个头,剩下的事情发展起来倒是十分顺利。他一有闲心,就半天半天地躲在沈怀玉屋子里。没想到其他人这么担心他!
他扶了下额头,觉得自己也许该出去透透气了。
他推门而出,惊觉一切都在他不察觉之中改变了,漫山Cao木郁郁葱葱,山风微微荡漾,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星月已黯,旭日将升。
傻鸽子扑棱棱落在他脑袋顶上,被陆怀渊一把抓下来。如今事态之下,越来越多一开始对结盟一事将信将疑的人都加入了其中。陆怀渊理了理自己抓在手里的傻鸽子的毛,问它:“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灵鸽可能没有那么愿意,扑腾着翅膀想要逃离,没成想陆怀渊捏得死,任它多努力也没能从他手中挣脱半分。
陆怀渊莫名觉得想笑。他看起来冲动,其实向来做事之前喜欢先考虑三分。先前沈林让他给佩剑起名字,他想了好几年,最后还是用了他师兄的名字。没想到这么一个起名困难户如今居然抓着一只鸽子想要给它起名字。
灵鸽奋力挣扎,发出叫声,它不要这个人给起名字啊!它想要主人给起名字!
可惜陆怀渊不懂它在说什么,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托住下巴,思考道:“叫什么好呢?”
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轻声说:“就叫阿离吧。”
少年人不怕别离,因为他们还未曾体会到生离死别是何等滋味,命运总是好像格外眷顾这些年轻人,等到时间久了,各种眷顾一一离去,方才能体味到人生的苦涩。
陆怀渊却不知道怎么,倒了八辈子的霉,偏偏把一切受了个遍。
他松开手,灵鸽阿离忙不迭地从他手中逃离,在他头顶上盘旋了两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夏天的居然感冒了orz难受啊
第114章 真容
河朔,星月阁。
沈怀玉黎明之时出去了,江寒熠带着那个小拖累,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他到底去哪儿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院子之中,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江寒熠着实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他跟沈怀玉水准相差不会太多。没想到沈怀玉如此擅长隐匿,居然真得能够藏到让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步。他大概也明白了沈怀玉的想法,于是到了傍晚,索x_ing安下心来回去了,或许沈怀玉真的有所依仗。
太阳落山之时,沈怀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主屋的顶上。他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到了屋顶的瓦片上,仔细探听屋内的动静。
做这些事情之时,沈怀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修习清云宗心法许久,自然比平常人耳聪目明些,然而谁能想到,这些老百姓眼中仙气飘飘的修道之人,平时利用自己这敏锐的耳目,做的最多的竟是房上盯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