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可是见到过死在星月阁手下之人的惨状,那些人无不是被啃食的只剩下些骨渣……这样看来,他能在这里收殓沈林的尸骨,比下来反到是件好事了。
暂时安置好了沈林,陆怀渊看上去十分疲倦。倒不是身体上的疲倦,只不过是经历了太多,精神上饱受折磨。李玄走过来安慰他道:“节哀。”陆怀渊麻木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满腔的倦意。
遇上好事就欢喜,遇上坏事就难过,这是人最自然的反应。他们修道,讲究一个心态平和,要始终无喜无悲,可真要遇上事了,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保持好内心呢?
陆怀渊蓦然想起先前沈怀玉陪他练字时的场景。那时候沈怀玉跟他讲,练字是要磨他的心x_ing。清云剑法后几式对心x_ing要求极高,陆怀渊则是那种嬉笑怒骂都挂在脸上的人。他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好脾气,沈怀玉为他好,想要扳一扳他,这才让他磨一磨心x_ing。那时候的陆怀渊还满心的不在意,可是转眼间,那个凡事为他好的师兄已经不在了。
他好像这才回过味儿来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早已经被泪水沾s-hi。
第92章 地牢
沈怀玉再一醒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很久似的。
他刚想坐起来,就有个人按住他肩膀把他按回去:“别乱动。”
这声音有些熟悉,然而他脑子此时灌满了浆糊,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他就这么干巴巴地躺了半晌,才有点缓过劲儿来。
薛墨瓷可能是觉得带个醒着的人太麻烦,还没走出清云宗的地界就把他敲晕了。沈怀玉也不知这一晕晕了多久,从他刚刚那个迷糊劲儿来说,应该有很长时间了。
刚刚那个按着不让他起来的人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沈怀玉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谁?”他问。
“不记得我了?”那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别扭,“哎呀呀,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提醒你别起来了。”
沈怀玉没出声,那人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让你乱动不是害你啊,我看那些人下手狠,你那个脖子怕不是摔出了点儿问题,乱动瘫了怎么办?”
沈怀玉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身上各处都在疼。他眯起眼睛,仔细去看这个在他旁边喋喋不休的人——先前被黑暗弄得完全作罢的视力此时终于有了些起色,黑暗之中,他勉强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是你。”沈怀玉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活着?”
蹲在他旁边的人,正是江寒熠,他看起来居然还挺悠闲的,衣服蹭的有点脏了,显出几分不羁来。
“你别乱动,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他说。
他把手放到沈怀玉脖子上,捏了一会儿,这才放开:“果然。那群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你扔进来的时候就像在扔尸体。还好不是特别严重,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怀玉坐起来,又是猛一阵头晕,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头发,问:“这是哪儿?”
“你觉得呢?”江寒熠说。
“河朔?”
江寒熠点头。
这里漆黑一片,除了远处有一个看守的人点的小油灯之外,再没有其他光亮。因为见不到光的缘故,更显得y-in冷潮s-hi。
“是地下。”沈怀玉轻轻说。
“聪明。”江寒熠压低声音,“我们头顶的,是贺家的遗址。”
沈怀玉一愣。
“刚把你们送走的时候,我把我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照了个遍,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江寒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悔,“可我却没想到找一找贺家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山庄。一直到他们压我过来,我才闻到了一点烧焦的味道,后来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沈怀玉把自己靠在冰冷的石砖上,轻轻笑了笑:“狗鼻子。”
“这你还能笑出来?”江寒熠皱了皱眉头,“那烧焦味在地下闻着不明显,你又是昏着进来的。要是你也在清醒的时候被压着走那么一路,你也能闻见。诶,对了,我师姐怎么样?”
沈怀玉想了想说:“应该挺好的。”
薛墨瓷果然遵守了他的承诺,在他主动站出来之后,带着他就那么离开了清云宗。清云宗其他人应该都没受什么大伤,这么看来,江卿筠应该是挺好的。
“她还好我就放心了。”江寒熠靠到另一边的石砖墙壁上,叹了口气。
“能跟我讲讲这里的事情吗?”沈怀玉问。
江寒熠可能太久没能跟人说话,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他把自己的经历都跟沈怀玉讲了一遍,沈怀玉就一直在他旁边侧耳听着,时不时地感到一阵头晕。
“你没事吧?”江寒熠看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停了下来。
“没事。”沈怀玉强行打起精神,“你的意思是,这地牢还不是最后一站?”
“对。”江寒熠说,“他们会把人分批次送去一个地方,我听星月阁的那帮人说,应该是一个院子,人带到那里去,会被——”
“吃掉。”沈怀玉说。
“……对,吃掉。”江寒熠纳闷,“……你这个人,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这么淡定?”
“事已至此,恐惧又有什么用?”沈怀玉抬眼,看了眼江寒熠,光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好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有空去恐惧,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对策。你被抓过来应该很早吧,怎么撑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