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阶上了东山,两宗门的席位又恰好相邻。
两人心想,这可真是有缘了。
众弟子心想,这可真是孽缘了啊。
沈纯玉和顾河清很任x_ing地弃了宗门席位的前首位置,而选了边缘位置,刚好挨在一起。
不像众弟子要一步一阶走上来,宗门长老先一步飞上山,在观赛台落了座。
天衍宗长老们和戮法宗长老们在台上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沉默了半晌,不解地看向对方,然后面面相觑。
众弟子也纳闷,少宗主这是伪装上瘾了?怎么还挨一起啊?
第一天上场比试的是些中下宗门的弟子。沈纯玉看了一会儿就有些百无聊赖起来,干脆跟顾河清神识传音。
白天比试,晚上休整。
入夜,顾河清正打坐调息时,一只小巧漂亮的幻影青鸟慢悠悠地从窗口的缝隙飞了进来。
顾河清一愣,然后摇头笑了,伸出手来接住青鸟。青鸟落下的瞬间化为虚影消失不见,一张小纸条轻飘飘落到他手上。
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早闻幻影传信之术,今兴起而为之。
末尾署名“纯玉留”。
顾河清一哂,也用术法凝了一只幻影青鸟传信给他:君深夜扰人,意欲何为?河清留。
沈纯玉是第一次给人传信,也是第一次收到回信。内心深处不禁升起一股隐蔽的、蠢蠢欲动的兴奋感。
不过,看到回信内容后,他心情有些微妙。沉吟了片刻,他也不甘示弱地调侃回去:我欲与君共剪西窗烛,却话风雪夜归时。
送信的幻影青鸟刚飞出去没多久,顾河清的回信就到了:有何不可?
接着,不一会儿,顾河清就施施然出现在了沈纯玉的窗外,把他吓了一跳。
沈纯玉瞪圆了一双水润清亮的桃花眼,眸光晶亮,诧异中带着惊喜,“你怎么来了?”
顾河清唇角一弯,打趣他,“不是你说‘我欲与君共剪西窗烛’吗?”
沈纯玉白了他一眼,我分明是在调侃吧?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觉得无语的同时,也觉得窝心。脑海中像是挤满了云团,有些软,有些飘。
他不禁弯了弯眉眼,桃花眼光华潋滟,像是有漫天星光洒落其中。
待沈纯玉回过神时,顾河清正站在满树凤血花下,一枝开得极好的胭红凤血花恰巧横过他的胸口前。隔着窗,顾河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沈纯玉耳尖微红,他轻咳一声,“你不进来吗?”
闻言,顾河清从窗口跃进去,“我还以为你恼了我,不会让我进来呢。”
沈纯玉:“……”现在像把人丢出去还来得及吗?
顾河清塞了朵凤血花到他手上,“别恼了,我送朵花给你赔罪好不好?”
更想把人丢出去了。
看了眼手上的凤血花,形似展翅欲飞的凤凰,花色鲜红如血,花蕊金黄绚丽。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血红了些,看着有些不祥。
对窗剪烛当然是做不成的,没有烛火。两人只是坐下来相对着喝了盏茶,偶尔说一两句,氛围安静而温馨。
一盏茶罢,顾河清起身告辞。
其实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竟会为了一句戏话,大半夜跨过数十院子跑了过来。不过,亲眼看到人时,又觉得似乎是值得的。
“不必送了,”顾河清走出院子,借着月光凝望沈纯玉安然的侧颜,眼神柔和,“快回去吧。”
沈纯玉有些不舍,“……好吧。”
看见这样乖软依恋的沈纯玉,顾河清不禁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沈纯玉仰头看他,眼神不解,怎么突然摸起他的脸来了?
正在这时,“咚咚咚”地响起了东山演练的集结钟声。钟声之急促、沉重,显示这是出了大事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面色凝重起来。
赶到现场一看,面色更为凝重了。
来此东山演练的数十位宗门长老竟有半数被害,都是失魂而逝,而且还是其中修为较高的长老。而让人惊悚的是,竟然没人发现,也没人知道,是何时被人害了,动手的是谁,用的什么手段。
半晌,万佛城的释叶尊者出言解释道:“这是噬魂,又不止是噬魂。”
噬魂之术,乃是掠夺之术,被害者痛苦不堪而去。而此次的受害长老却是面色平和甚至是带着满足离去。
可以肯定的是,这是鬼域之人下的手。只是不知是鬼域的哪一位。一夜之间噬魂如此之多,实在是令人发指。
众人都沉默了。鬼域行事如此猖獗狂妄,还专门挑着东山演练之时来——这是要彻底挑起鬼域与中州的事端吗?
戮法宗的一个弟子小声地对顾河清说,“少宗主,您的房间似乎也被人动过了。”
众人又沉默了。顾少宗主是否也是被下手对象,只是刚好不在,所以躲过了一劫?
对于修炼噬魂术的鬼修而言,噬魂补魂,越强大的魂越补。顾河清虽作为戮法宗少宗主,但到底年纪轻,魂魄相对没那么强,没太大补魂的价值。
如果顾少宗主也是被下手对象,那么挑选的依据是什么,年轻一辈是不是也有可能遭险?
后半夜,众人都聚集在一起并未离开,心情沉重,忧思沉沉。
沈纯玉一直紧紧抓着顾河清的手。上次顾河清就被鬼域的人追杀,这次也被盯上了。如果不是因缘巧合躲过了,怕是……沈纯玉不敢想象,心内隐隐后怕起来。
顾河清借着广袖的遮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轻声软语地哄他,“我没事,你别担心。”
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他们两个又受人关注,顾河清都想要抱抱他了。
这人怎么能对他这么心软啊,让人更留恋不舍了。
怎么能不担心?沈纯玉抓着人不放,手还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