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婀雀低声道,剥了她厚重的外衣,伸手在她的手臂上、腰身上摸索着。那样一支平凡的画笔,有了灵- xing -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身躯,万物造化,何其奇妙。
姜入微反手朝后,拉近婀雀,她眼里还尚有血丝弥漫,这使她看起来如坠地狱般邪恶,她嘴角翘着,腰臀也向后翘,把婀雀逼得仰起身,这才反压回去:“不动怎么看仙子下凡?”
婀雀蹙眉,为她戏谑的语气。
“快放唐春生出来。”姜入微舔着唇角,抬起腿,轻轻蹭着婀雀。
婀雀随即坐起,靠在墙角低低喘气。
姜入微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笑了笑,也坐了起来。
“带我回去那个洞窟外看看。”
婀雀垂下眸,轻轻整理自己凌乱的前襟。
“你既然不是唐春生,就该对我狠心点。”姜入微又道。
婀雀停下手,许久方道:“回去又如何?”
刚才因情\欲而起的潮红退去,姜入微竭力稳住心神:“真是那里……地震了?”
婀雀抬起眼看她,又恢复到淡漠无波:“已经崩塌的、已经死去的,都不可再回,何必要再知道。”
姜入微猛地颤抖起来,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还是控制不住停止不了这种颤抖:“就因为把你放出来了……吗?”
婀雀嘴角微动,姜入微的话,让她以为自己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是因为你的贪念啊。”婀雀冷冷道。
“是了,是报应。”姜入微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的,“没有当初,何来如今。”
婀雀支起一腿,将手轻轻搁在膝盖上。她的指间突然如有千斤,坠着她的手,绞着她的手,使她不得不找个支撑。她淡淡地看向指间的戒子,那上面的纹路扭曲着,纠缠着,如同那个人的心一样,彻底乱成一团。
破了秩序的空间,应该也很快会消失吧。
姜入微摇晃到门边,扶着门,定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她转过头来,看着窗下的人,那里月光无法照到,但她却能勾勒她。
她开了门出去,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
婀雀看过来,见她缓缓地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头,那般卑微:“求你了。”
婀雀垂下眸,见她的身边搁着一张纸,一支画笔。她的外套被自己剥了,里面只着单衣,如今见她拱起的背上蝴蝶骨凸起,真如蝴蝶之翅不得振,瑟瑟发抖。
她又听见姜入微道:“我放了你。”
窗外一声雷动,天边顷刻电光闪过。
屋子被震得回声阵阵,姜入微却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匍匐。
婀雀浑身一松,膝上的那只手滑落在地。她低下眸去,见指间一片薄雾浮现,缓缓又消散了。
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戒子的画法并不复杂,也无法力,定住她的,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其中的愿而已。
强大的愿望,可以使人获得新生,也可以致人消亡。
如今愿散,自然什么都不存在了。
婀雀抬起手,见手背无一桎梏,翻过来,见手心血迹斑斑。
她缓缓从地面站了起来,月光投在她的背上,地上浮现她的影子,一直蔓延到了姜入微的身前。
“你想好了?”婀雀轻声道。
姜入微缓缓抬起身来,平静地仰视她:“想好了。”
婀雀想了想,道:“你做不到的。”
“因我而起,”姜入微越发的平静了,“我就一定能做得到。”
婀雀转身开了窗,月宫如千年前一般悬挂在那。彼时她只是那里面的一个小小仙官,突然一日兴起,想去看看人间的乐舞。
那支霓裳羽衣舞太有名了,天庭都知道。
然而她终究是没看到那支舞,只看到一场乱世画卷。
这世间不因她而乱,自然因她而存在的姜入微,也不会是罪魁祸首。
何必尝还,甚至连愿也散了。
但终究,她的劫过了。
婀雀朝姜入微伸出了手。
姜入微缓缓走向她,越是近了,越是觉得这人还是令她心序紊乱。她捉住婀雀,把她压在窗台,紧紧的咬着她的嘴唇,勾着她的舌尖,在她的口中来回肆虐了个透,这才退开一些,勉强拉动唇角道:“到期了,总得要点利息。”
婀雀唇色艳丽,眉间却紧锁着,不再言语,手一晃间长笛在手。
姜入微闭上了眼,抓紧了婀雀,随后便有风被割裂的声音,近得如在体内炸开。
下一秒双足仿佛深陷,这熟悉的感觉让姜入微立即睁开了眼,眼前就是一片黄沙。
这片黄沙打着旋从她眼前卷过,露出仿佛被天地侵蚀的一片残缺狼籍。
姜入微脸色惨淡,她看见这里灯火通明帐蓬无数人影穿梭,有些都是心事重重地从她身边掠过。她略作躲闪,然后才发现,自己与婀雀的身形这些人根本看不见。于是她疾步朝前走去,却看到九层楼柱断檐缺,放眼望去断崖之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裸\露的洞口,坍塌得厉害。
姜入微没有勇气再往前踏出一步,那些洞窟受到了怎样致命的破坏不用去想也知道了。她脱力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抓起了一片黄沙。
黄沙从指间滑落,掌心渐渐的就空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双目空洞地看向婀雀:“还有哪里?”
婀雀看着她,伸手牵了她,遥遥地望了一眼远方。
姜入微便觉自己的双目如同夜鹰之眼,穿透一切,来到与这里相临的城市。
她看到人如蚁,在破败不堪的城市里惶惶,机器的灯光照亮了夜空,连成一片白帛,不断响起的哭声又将白帛撕裂。大地仿佛被重锤轰砸,翘起的如同孤山,尚有半边高楼悬在崖角;深陷的便如同炼狱,将所有事物一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