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瑶揉着眼坐起来:“哎呀,这么迟了,到那儿赶不上吃午饭了。”
“那就不赶了,你小心些别着凉了,”江远拉过被子裹住她,手收进被窝,“……可惜不是在家。”
倾瑶红着脸缩了缩脖子。
在江远家这些天,小姐姐坚持给她灌输裸睡比较健康的观念,并取得了阶段- xing -成果——洗完澡小姐姐会用浴巾把她裹起来,然后用被子无缝衔接,杜绝一切她穿睡衣的机会。
倾瑶按着抚到她腰上的手,羞怯道:“在老家呢……”
江远挑眉,转身换衣服。
倾瑶搂着她的脖子:“那我去关门,嗯……拉窗帘?”
江远仍然背对着她。
“昨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江远转回来:“你说了,他们能接受?不会把你说的原原本本告诉家里人,把你卖个底儿掉?”
“不会吧……我哥对我都很好的。”
江远捧着她的脸,望进她眼底:“C市太小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你很难办,有些地方的人还会把孩子送去精神病院……”
倾瑶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劲:“我……”想到大伯前面那家人的境遇,她哑口无言。
两人拾掇完了,挥别老家一众,坐上去倾瑶外婆家的公车。
倾瑶打开窗,北风呼啸着扑向她的脸,凌乱的发丝遮面,平添清冷。
早晨还明媚的暖阳躲进了云后,凛冬的公路上更萧瑟了几分。
江远见她被风刮得睁不开眼,拉上窗户,圈住她的脖子:“干嘛要吹冷风?”
“没……”倾瑶把脸埋进她怀里,“你说的……真的会有那样的家长吗?”
“嗯,这又不是病,什么‘扭转治疗’,治到最后只会让人连爱的能力也失去了……”江远两片薄唇一张一翕,说着人间最沉重的话题。
倾瑶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公车在盘山路上一环连一环,她伏在江远怀里跟着车身摇晃,始终没有抬头。
“到终点站了,”江远轻拍着她的背,“该下车啰。”
倾瑶抬起头,眼眶微红。
“哎呀,哪里来的兔子精?”江远打趣着,试图逗她笑。
倾瑶扯着她的衣摆,一声不吭往公车后门走。一下车,几个小三轮车主纷纷上前招徕:“到哪儿啊?”
倾瑶松开江远的衣摆,朝他们摆摆手,紧了紧外套朝前走。
江远快步赶上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心口的风灌得更猛烈。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赶了二十多分钟路,倾瑶按下外婆家的门号,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为什么不高兴啊?”江远弯下腰,歪着脑袋看她,“因为我说的那些事?”
“不是……”情绪过去了,倾瑶又不好意思起来,“我哭了,你还开玩笑……”
江远心里低吟,小女友太可爱,好想拐回家,立刻,马上。
可惜门恰好应声而开,倾瑶勾着她的手上楼,她按捺着砰砰跳动的心,深深呼吸。
“哎呦瑶瑶来啦,快进来。”
“二姨。”倾瑶叫了人,又去厨房搂了搂在准备年宴的大厨,“奶奶。”一转身被外公捏了脸,像揉面团似的揉。
“爷爷你又欺负我。”倾瑶配合地哭唧唧,抬眼看见麻玲玲,“妈,我爸呢?”
麻玲玲原本上扬的唇角在见到她和江远的那一刻放平:“里屋下棋。”
倾瑶拉着江远跑进里屋:“爸,二姨夫。”
倾宇背对着她点点头,专注地思考下一步棋路,二姨夫笑着和倾瑶打了招呼,小声和他讨论着策略。
饭吃得差不多,麻玲玲问倾瑶:“你什么时候回去,晚上跟爸妈走吗?”她眼中的光芒平静却又让倾瑶无从抗拒。
倾瑶咬着唇,两头为难。
外婆在一旁听见了,虎着脸凶麻玲玲:“我们小瑶瑶愿意呆我这儿,你吃醋啊?”说着,她握着倾瑶的手轻拍,她的手宽厚而绵软,布满岁月的痕迹。
麻玲玲不再多说,席后同昨日一般唤上倾宇匆匆离去。
夜愈发的寒冷,似乎春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江远的脚凉得像块冰疙瘩,倾瑶默默将她的脚抱在怀中,很快胸口火热一片,隔着肌肤,胸腔一片冰寒。
父母的异样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不管他们是否猜到真相,她想和他们坦白。但白日里江远说的话又让她感到害怕。
失去爱人的能力,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正好情节要转虐的时候,天冷到无以复加,perfect !
第48章 冬去夏来
春节那天过后,麻玲玲偶尔会发微信问倾瑶吃了没有,冷不冷,嘱咐她早些睡,却只字不提让她回去。
倾瑶怏怏地跟着江远踏上去A市的动车,如同鸵鸟一头扎进沙里,麻玲玲既不问,她也避而不谈。
好几次她想出柜,喊了“妈”之后,等待的静谧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麻玲玲问她“怎么了”,眼看柜门越来越近,未知的恐惧陡然间放大,犹如一座巍峨高山,压得倾瑶几乎喘不过气来,不得不退回安全地带。
“没事。”她说。
妈妈会伤心吧,还是会把她送去精神科治疗?她不知道,只知道如若换作爸爸,骨科大概会是她接下去几个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