辚辚滑轮声由远及近,倾瑶眨着眼睛想看清路灯下走近的人,很快眼前又笼上层层雾气。
江远走到她面前,拂去她的眼泪,将她揽入怀中,长长叹息。
“我回来了。”她在她耳边低语。
远隔千江时,只盼能再见一面,一旦心愿得偿,倾瑶又想要更多,想要江远看着她,而不是目不转睛看着电视,想要江远听她说话,想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
凌晨,江远关掉电视,起身关灯。月光下,那面容模糊,一如倾瑶记忆中日渐暗淡的脸。
“我妈说我有病。”明明是想要心平气和地交谈,甫一出口却是这句话,倾瑶心里一慌,窥测着江远的反应。
江远恍若未闻,俯身贴着她,将她的手拉过头顶按在床头,由浅入深掠夺她的呼吸,让她说不出话。
错开的视线,不让人有喘息之机的攻城略地,倾瑶再迟钝也觉察出了江远的躲避。
细细密密的薄怒腾烧成燎原之势,点燃着倾瑶的神经,心里也似有一把野火。她想摆脱身上的压制,但她有些悲哀地发现,不管她在理智上多么抗拒对方流氓的行径,她的身体早已在熟悉的触碰下化作一滩水。
倾瑶闭上眼,甚而连咬唇都不能够。
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到后半夜,江远在倾瑶眼睑落下浅浅一吻,将她圈入怀中。月光浅淡,她看着昏睡中的人,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舍不得睡去。
第52章 稻草
今年的愚人节正好是周五。周六早晨倾瑶睁开眼,看了江远半晌。
“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回去?”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这样短暂,倾瑶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追究,只能紧紧抱着对方。
江远没有回答,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指尖捋过她的长发,挽到她的耳后。
昨晚的战争就这样达成和平公约,意犹未尽的双方投入新一轮的演习,警报在小小的次卧长声鸣响。
听到手机铃声,倾瑶瑟缩了一下,朦胧中分辨出来是她自己的手机,紧绷的心弦一下放松,顷刻溃不成军。她看着跃跃欲试的江远轻轻摇头,接通电话。
“瑶瑶,出来一起吃饭呀。”苏沐沐欢快的声音响起。
“不了,我今天……”
江远挠挠她腰际,温热的指腹贴在她微凉的小腹,带着电荷,一路滑过似乎能听见轻微的电流声。
电话那头南溪跟苏沐沐说了什么,电话换到她手里。
“叫江远一起出来吧。”说完南溪不等倾瑶反应就挂了电话。
江远生着闷气换好衣服,站起身,后背伏上来娇软的身躯。江远攥住腰上的手捏了捏,牵着它的主人出门。
默默走了一会儿,江远握着她的手忽然收紧:“我导师,还有我学姐他们建议我出国……”
倾瑶心里猛地一颤,控制着不让颤栗蔓延到手上:“那就去吧,你不去太可惜了。”
江远顿住脚步转过身,接住撞进怀里的她:“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倾瑶迷茫地抬头,她不愿意改变对方的人生轨迹,不愿阻拦她前进的道路,难道是错的吗?
江远气闷地放开她,接着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快,矮半个头的倾瑶不得不半走半跑才跟得上。
“我不会出国的,我不想离你太远。”江远的声音随风飘散。
苏沐沐远远看到手牵手的两人,朝倾瑶眨着眼,倾瑶赧然红了脸庞。南溪抱臂瞥了一眼江远。
席间,南溪替苏沐沐布菜之余几次看向江远,倾瑶坐立不安,江远一派安之若素,似无所觉。
吃完饭南溪开车送两人回去,看着她们的背影轻轻叹气,一转头正对上苏沐沐大大的眼睛,南溪摸摸她的脸:“回去告诉你。”
夜幕降临。
倾瑶搂着恋人的脖子:“我不想你走……”
江远揉着她的头发,深深呼吸:“我知道,我也不舍得走。”
第二天她们起得很早,倾瑶看着江远把行李一件一件收回去,看她弄了简单的早餐站在向阳的窗前小口吃着,看她洗完头发随- xing -往后一甩,毛巾没裹,细小的水珠滴滴答答。
倾瑶梳理着她的长发,细致地吹着,顺手折去偶然发现的分叉:“你头发太长了,该修修了。”
江远不在意地说:“你帮我修吧,反正这会儿- shi -度刚好。”
倾瑶在地上铺了报纸,轻微的嚓嚓声不时响起,细碎的头发落在上面。
“好了,”她藏起一束头发,“马马虎虎能看。”
九月,倾瑶考完资格考试,来不及喘息又投入更密集的复习。江远本想劝她放轻松,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将轻飘飘的劝说咽了回去,尽量不去打扰她。
“瑶瑶,你爸爸已经和他的老同学打过了招呼,你只管尽力考,考不上也没关系,可以到爸爸老同学的单位上班。”麻玲玲说着宽慰的话。
殊不知这话却起了绝对的反效果。倾瑶几乎可以预见她考研失败后清晰的生活画面——留在C市,每天上班下班,没有新鲜的事,没有她爱的人。
如临大敌化为背水一战,压力成几何倍数增加,无论谁劝说都无济于事。唯一的安慰大抵是资格考试的成绩出来,她通过了。
越临近笔试的那几天,倾瑶的情绪越不稳定,几乎到了任何小事都能令她崩溃的地步。偏麻玲玲频频拿工作宽慰,她又无法明言自己要去帝都的愿望,只能听麻玲玲一次次消磨她的愿望。
笔试成绩出来,倾瑶已经没有了感觉。只淡然地想,呵,专业课不通过,政治和英语反而超出及格水准一大截,这算什么,老天的嘲弄吗?
生活朝着它既定的轨迹滚滚前行,碾压着路上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