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道:“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听绰漫小姐的吩咐,给我们捡球去,否则今日这事是了不了了。”
宋芷一偏头,看到绰漫不耐又轻蔑的眼神,于是垂下眸:“是。”
屈辱。
宋芷一边捡球,一边几乎咬碎了牙。
这些人或许会看在张惠的面子上不杀他,但宋芷知晓,他其实已经不是张惠的人了,没了这一重身份的保护,这些人想杀他不过是反手之间的事。
他不怕死,却怕秀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绰漫不愧是个跋扈的千金小姐,十分沉迷于戏弄他,时不时地把气毬踢得极远,而后命宋芷去捡。
孟桓和孟古台几人蹴鞠两个时辰,宋芷便东奔西跑了两个时辰,直跑得气喘吁吁,背上的伤口沾了汗,钻心地疼。蹴鞠结束,绰漫颇为愉悦地赏了他一把银票,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这场蹴鞠比赛原是两个阵营之间小辈的比拼,一是孟古台为首的一队,一是孟桓为首的一队,基本代表了目前朝廷上的阵势。
绰漫是与孟桓一道的,都算是伯颜的人,绰漫的母亲博罗哈斯乃是安童的妹妹,安童向来厌恶阿合马,曾多次向世祖上书弹劾阿合马。
双方都较了劲,谁也不肯输,却最终谁也没能赢。从阿合马府上出去的时候,宋芷已经筋疲力尽,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后边孟桓的声音:
“宋子兰。”
宋芷闻言顿住脚,却没有回头。
孟桓也不恼,干脆大步走到宋芷身边来,他上下打量宋芷一番,问道:“我们此前可曾见过?”
宋子兰答得干脆:“不曾。”
孟桓笑了笑:“我看你有些面熟。”
宋芷八风不动:“孟校尉想必认错了,小人住在平民胡同里,哪有机会与孟校尉见面。”
宋芷话里带刺,听得人颇不舒服。
孟桓道:“你既然有自知之明,又为何忤逆绰漫小姐,还敢这样与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宋芷抬眸瞪他一眼,冷笑道:“便是贱民,也有自己的骨气!”
“骨气?”孟桓嗤道,“你若真有骨气,方才便应死在绰漫的鞭下。贪生怕死之徒,有何颜面谈骨气?”
宋芷顿时憋红了脸。
孟桓又道:“陛下重用儒臣,我听闻你有满腹才华,却不肯为朝廷所用,既然如此,也别浪费了……你来当我的汉文老师,如何?”
宋芷没料到孟桓下一句竟是这个,想也没想便拒绝:“不如何!”
孟桓笑了一下,斜睨着他,眼里意味不明。
宋芷“哼”了一声,道,“区区贱民,怕是教不了孟校尉。”
孟桓:“教不教得了,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我是在命令你,并非征询你的意见,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孟桓摸了摸腰间的长刀,轻轻续道,“否则我便杀了上次那女孩。”
宋芷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孟桓说的是白满儿,怒道:“孟校尉不觉得欺人太甚了么?满儿根本与此事无关,你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不怕遭报应么?”
孟桓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这些年纵横沙场,刀下亡魂不知何几,若有报应,早该降下来了,这便不劳你c.ao心了。”
这时绰漫已经上了马车,掀开幔子冲孟桓道:“哈济尔,快来!”
孟桓最后对宋芷道:“三日后,我要在我府上看到你。若是不来,后果你知道。”
说完便走了。
宋芷气得牙痒痒,又毫无办法。
宋芷回家后,没敢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秀娘,自己悄悄买了药,因为伤在背后,着实不便,便请药铺的人帮忙上药,而后对秀娘谎称夹袍是被划破的,让她给补补。
等宋芷把新夹袍从身上换下来后,秀娘满面疑问地接过去看后,顿时变了脸色,指着“划破”的口子沉声问,“这血迹,也是划出来的么?”
宋芷硬着头皮点了头。
秀娘盯着他看了两秒,说:“少爷,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些蒙古人……又欺负你了?”
“没有。”宋芷道,“秀娘你太多心了。有张大人护着我,一般谁敢动我?”
见秀娘不信,宋芷强作轻松笑了笑:“张大人是什么身份,您还不知道么?那可是中书右丞,正二品大员,又是陛下潜邸旧臣,恩宠独厚。有他在,没人敢轻易动我。”
秀娘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再追问,只问:“袍子上有血,你背后怕是也有伤,伤要紧么?”
宋芷拍了拍秀娘的手背:“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已经请药圃的刘老爹给上了药,秀娘放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