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瓶药,抛给宋芷:“自己上点药,看着碍眼。”
宋芷接了药,因为看不着伤处,便胡乱擦了一下,又将药瓶还给孟桓,孟桓却没接:“你用过的东西,便不要还给我了,自己拿着吧。”
宋芷其实不想要他的东西,却不敢当面扔了,只好忍气吞声地把药瓶收进怀里。
孟桓又道:“主人赐药,谢个赏也不会说?”
宋芷咬了咬牙,正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疼,说起话来很费劲,却也不得不费力地说:“谢大人赐药。”
孟桓没再说什么,摆了手,道:“你的住处已经让齐诺收拾好了,我知道你住得远,来回不便,日后你便住在这里,不必回丹桂坊了。”
宋芷一急:“这怎么行?”因为方才喉咙受了伤,这话才出口,宋芷又猛烈咳嗽起来。
孟桓皱着眉,见他咳得活像个病痨鬼,十分嫌弃,摆手道:“不必多言,我说让你住下,你便住下,有什么不行的?你若是担心家里,我便命人前去知会一声。”
宋芷哪里肯,这若是不回去,秀娘那关肯定过不了,急忙忙地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孟桓简直无言以对,指着案上的纸笔:“写。”
作者有话要说:
注:避者达是一种红宝石。
第10章 风雨二
宋芷心中着急,顾不上什么礼数,上前拿起笔便写。
宋人重文轻武,文人往往能过得很舒服,宋芷的父亲便是个文臣,科举出身,满腹诗书,宋芷五岁开蒙,跟在父亲身旁七年,写得一手好字。
宋芷习的是柳体,字体爽利挺秀,骨力遒劲。
孟桓起初没在意,后来看时,才发现宋芷的字写的是真好,他看不懂什么颜体柳体,只知道看起来赏心悦目,像画。
就像那只握笔的手,清瘦而骨节分明,看似无力,握着的笔却很稳,白皙的手与乌黑的墨相映衬,宛如一幅水墨画。
宋芷写完,抬起头来看着孟桓,等孟桓的回复,孟桓顿了一瞬,才道:“从丹桂坊到这儿跨了半个大都,你日日来回,十分不便,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宋芷无法解释,他很想问孟桓,为何一定要让他住在这里,又怕无端惹怒孟桓,这人的脾气实在捉摸不透,犹豫了半晌,才写道:“可否明日再来,今日容我回去向秀娘解释一番,不必劳烦大人派人去。”
孟桓看后,点了头:“可以。”
宋芷得了应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皱紧了眉头,他得想个办法说服秀娘,还不能让秀娘生疑。
否则秀娘一头磕死在那石狮子上,也不会同意让宋芷来孟桓这儿的。
孟桓没理他在想什么,摆手道:“今日便到这里,你下去吧。”
宋芷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拉开门,齐诺正在门口,他看到宋芷脖子上的伤,唇角一扬,幸灾乐祸地瞥了宋芷一眼。
孟桓在屋里吩咐:“带他去他的住处。”
齐诺答应了。
宋芷的住处是西边一个偏房,不大,但干净整洁,有张书案,可以读书写字,甚至还有笔墨颜料,可以作画。
被褥等都已收拾妥当,是当即就可以入住的。
齐诺道:“少爷吩咐了,日后你便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便吩咐一下,纸笔之类若是没了,府里下人自会替你张罗。”
齐诺虽然很不情愿,却不敢违拗孟桓的意思,一板一眼地用极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了,最后斜了宋芷一眼,便走了。
宋芷没理会他,上前检查了一下,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颜料也是上好的,比他平日用的还要好些。
这些文房用品价格不菲,宋芷和秀娘的一应生活用度,往日全靠画画和女红,生活十分清贫,赚来几两碎银子,全用来买书了,没有闲钱购置好的纸笔。
看到这些,宋芷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孟桓虽然野蛮无礼,到底没有在这上面苛待他,心想:此人尚还有可取之处的。
至于孟桓“赐”他的药,宋芷拿出来看了一眼,先暂时收在了怀里。
申时,宋芷向孟桓见了礼,便离开孟府,回丹桂坊兴顺胡同去。半路上将那瓶药扔了,谁也找不着,自己再去买了一瓶。
然而走到兴顺胡同,宋芷才忽地想起来,自己这一脖子青青紫紫的,若是教秀娘见了,她定然又要忧心难过。
幸而深秋时节,天黑得早,宋芷到家时,天已黑了。秀娘点着油灯在里头做女红。
宋芷谎称累了,悄悄回了房,连晚饭也不吃了,用冷水冰了冰,再擦了药,等第二天早上时,那痕迹消了些许,却仍然能看出来。
宋芷将衣领向上拉了又拉,也遮不住,最后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毛领,裹住脖子,才出来见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