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在孟府人生地不熟,除了孟桓外,就算勉强把阿齐拉算上,也只认识两人。那天被孟桓打伤从花厅出来的事,府里的下人都知晓,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秀才惹恼了主子,因此并不跟他来往。只有阿齐拉偶尔得了空,才会来看看他。
宋芷身上有伤不说,心上还郁郁寡欢。
休养了两日,这天忽然有个婢女来敲宋芷的门,将宋芷一通从上到下量了,没吭声,就要走。
宋芷奇怪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那婢女看了他一眼,简单道:“裁衣。”
宋芷更奇了:“谁要给我裁衣,裁什么衣?”
婢女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听主人吩咐办事。”
宋芷愣了愣,孟桓?
婢女没再答话,又过了两天,衣服便送来了。因为是量体裁衣,因此十分合身。不是多么名贵的料子,棉制的夹袍,天冷了,这夹袍暖和。
宋芷一连五日都没见着孟桓,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到了第六日,齐诺终于来了,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少爷让你去书房。”
那日阿齐拉拿去的衣裳早已洗好送了回来,果真洗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去见主子,宋芷自然得穿得体面一点,便换下窄衫,穿上那件夹袍,去了书房。
孟桓依旧在写字,见了他,便招招手:“过来。”
孟桓今日似乎心情很好,笑道:“你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可有长进?”
练字是一个长期的事,从宋芷腹诽:从他进孟府到现在,还不足十日?哪有那么快见成效?但不敢违拗孟桓的意思,还是依言低下头看,这一看,却愣了。
宋芷问:“你这几日,都在练习?”
孟桓点头:“自然,你不是说,写字要每日都练,日积月累才能有成效么?”
宋芷不语,这话他是说过,可这几日孟桓都没见他,他以为孟桓早把练字的事儿抛到脑后了,没想到不仅记着,还天天练着。虽然说不上多好看,但稍微还是比最开始好了一点,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宋芷赞道:“进步很大。”
孟桓笑了笑,突然抬手摸了摸宋芷的脖颈儿,宋芷一缩,警惕地看着孟桓。
孟桓看了他一眼,淡淡收回手,道:“你脖子上的伤好了。”
宋芷顿时有些尴尬,低下头应了一声:“谢少爷关心,是好了。”脖颈儿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都已经褪了下去,那细腻的皮肤又如以往一样白皙了。
宋芷想了想,补了一句:“谢少爷……赏我衣裳。”
孟桓道:“我府上的教书先生,得有个先生样,你穿成那样,教人以为是个打杂跑腿的小厮,像什么样子。”
宋芷顿时憋红了脸,原来他前几天穿着褙褡什么的往外溜达,被孟桓看见了,只是他怎么没看到孟桓?
孟桓又道:“既然赏了你新的,怎么不穿?对我有意见?”
宋芷道:“小人不敢。”
孟桓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还有你不敢的?”
宋芷不吭声了,心说:“这人还在记着那天太子跟前的事儿么?”
正想着,就听孟桓道:“不用猜了,继续教我写字吧。”
“那天的事儿我既往不咎,若再有下次,便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孟桓道,“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宋芷应了一声:“是。”
孟桓道:“前些日子你说要拿给我的字帖,怎么现在还没给我?”
宋芷一愣,道:“放在房里忘带了……小人这就去拿!”
宋芷说罢要走,孟桓把他一拉:“不必了,明天再说吧。”
宋芷走得急,孟桓拉得猛,这一拉,简直捏得宋芷手腕疼。孟桓常年习武,手上布满了细细的茧子,触感厚实又充满力量,宋芷却因为秀娘疼他,没做过太多粗活,手腕上的皮肤细嫩,又比女子多了一些韧x_ing。
宋芷把手一抽,垂手道:“是。”
孟桓在椅子上坐下,端端正正地,极标准的姿势,道:“开始吧。”
孟桓习字看书时,总是心无旁骛的,十分专注,这也教宋芷明白,此人并不是那些表面上做个花架子的纨绔,但看书架上的书便知,此人想来是有真才实学的。
恐怕功夫也很厉害。十五岁就上战场,还得到伯颜将军的赏识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宋芷看着孟桓虎口上常年握刀出来的茧,暗自想道。
一站两个时辰,宋芷也会累,开始几天,孟桓都不会注意这些,今天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累了就坐着歇会儿。”
宋芷说不用,过了半个时辰,终是顶不住,还是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