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望知道这是又提起这事了。
她的想法没有问题,正常人都会这样,反而是这一家剩下的三口太过于奇怪了,友好地过了头。爷爷就是热络了些也还好,林征望的话,想到他与郑风的旧情,也算得上情有可原,林声,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一个人,就算是像郑念初这样大的孩子,长久地待在别人家里,谁会愿意呢?
他们来到卧室,林征望才说:“再过一阵子,念初这孩子还是很有灵- xing -的,学得快。”
“你一家都做慈善呢。”到了密闭的空间里,她的语气就放开了,“不是我对念初有意见,这孩子是可人疼。可你们,给人补课不要钱,还管人吃喝,她就是再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干的。你闺女还天天花时间给别人身上,这成绩掉下来怎么办。你能从郑风那落到一点好儿吗?”
她这头说着,林征望就一直不住点头,等她说完才顺着毛捋:“是是是,你说的都是,不过林声成绩不会掉的,你放心。念初这孩子数学理科都好,这不正好互助嘛。”
“哎,林声数学差吗?”女人较真起来。
林征望马上改口:“不差不差。”他又说:“不是,别的不说,你看你家闺女,和谁走得近过,这终于有朋友了,还要把她朋友往外推吗?”
“这倒是,”林声妈妈被点醒了这一点,又不禁起了郁闷,“嘶,你说我闺女这么好,怎么就不爱交朋友呢……”
窗外的雨声转小,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上的栏杆。林声和郑念初做完作业,并肩躺在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
“你要看书吗?”林声问。
林声家书很多,祖孙三辈都是文艺分子,林声屋里也有个书架,除去辅导资料和教材,其它的也堆了不少。所以她虽然这样问了,却没有提供具体的书名,郑念初便马上明白,林声是不想看的。她就也回答说不看了。
安静的氛围很容易让人生出自我剖白的欲\\望,郑念初想到昨天的被林声打断的短暂对话,坦然道:“昨天我听到了。”
林声便轻笑,喉咙里的笑声从枕头传到郑念初耳朵里,有些麻痒。她听到林声说:“我知道你听到了,我就是觉得背后说人坏话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变成当面,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很尴尬。”
郑念初不知怎的,林声也没有劝她,开解她,偏偏她听了这话就是稍稍释怀了。“被说这种话,正常吗?”
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发,梳了梳她的头发,轻轻按摩她的头皮。人会习惯的,在搬来淮海市之前,甚至刚开始遇见林声时,郑念初实在受不了类似的这种举动,可现在却自然而然地受着了,也没有了那些不适应。
“正常啊。人有很多种想法,好的和坏的。有时候我也会想,想一些坏事情,比如和我妈大吵一架,但是我不会做。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应该的。”林声的声音似乎含有安神的成分,掺杂着白噪音背景似的雨声,娓娓道来时像是隔了很远,渐渐地,越来越远。
“他们心里藏了许多坏心思,但是对着你的时候,并不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这就是他们的善良和礼貌。人不可能神圣地,没有任何黑暗地活着,每个人都是又好又坏。”
“念初,我也是。”
林声收回手,侧头看见郑念初安稳的睡颜。
“我也是这种意义上的坏人。”
她挑起一缕漆黑长发,递到唇边,轻柔地亲吻。
虞嘉月下午上学,林声发现她换了衣服。她气哄哄地把书包往桌上一拍,闹了不小的动静坐下来。虞三月后脚也进了教室,把那把大伞收了,还给林声。
外面雨还没停,伞还是- shi -的,教室的空地上基本上都被这些- shi -漉漉的伞占领了,她干脆把伞拿去办公室晾一晾,到时候直接让她爸收起来。
第一节 是语文课,老师可能会检查新课文的背诵,学生们进了教室就开始小声读书,人一多,读得再小声也不会安静了。
虞三月搬来自己的凳子坐到郑念初旁边,小声说:“嘉月说的话,你别介意。”
郑念初本来忘得差不多了,听她一提,想到林声有模有样学的那句撒娇,实在难以自控又笑了出来。
“诶?”虞三月惊奇地看着她,她以为她会生气呢。
郑念初稳住表情,摇头:“我不介意。”
“看来你是真的不介意了。”虞三月放心了很多,“嘉月她,就是那种- xing -子吧,说话比较不中听,但人不坏的。”
郑念初就点点头。
“我一进门就看见你在笑,”林声从办公室回来,穿过同学和各色的伞走来,“又笑什么呢。”
郑念初看看虞三月,又看看她妹妹嘉月,闭紧了嘴巴没回答。林声却从这一番东张西望的顾忌里读懂了缘故,笑着说:“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
啊?虞三月倒莫名起来,这两位怎么竟打起了哑谜?学生的娱乐不算多,她逮到一个未知的笑点居然能让郑念初发笑,怎么样也不能放过呀。
“不行不行,也得告诉我。我好奇死了。”
可是郑念初也缄默,林声也缄默,都弯着笑眼对视,没人给她揭开谜底。
嗨呀,好气人啊。
虞嘉月也很生气,她看着自家同胞姐姐和郑念初坐在一起,林声也站在一旁,三个人有说有笑,反倒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靠!这都什么事啊。
“嘉月,等等我呀。”放学后,虞三月匆匆忙忙拽出书包。
已经到门口的虞嘉月一扭头,生气地说:“你跟她一起走吧!”
“哎——”虞三月看着妹妹转瞬消失的背影,哭笑不得,“我跟念初又不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