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吧,活着不就是为了面子。所以小美女我告诫你一句,干什么都别下人面子。”那个人仗着身高驼着背跟她说话,痞里痞气地笑着。“你为什么会有今天呢,我让你明白点儿,就是因为你在陈月的朋友面前下了她的面子,让她不好看了。”
“陈月那人啊,小气的,就因为这事非要让我把你脸划了。女人就是毒。”他感叹一句,“可谁让她是我的女人呢。”
“本来要是知道是这么一张漂亮的脸,那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啊,可是都答应了,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不是。”
小刀逼上郑念初的脸,刀刃在莹白的脸上挤压出一道浅浅的纹路:“站着别动啊,万一再给划开个大口子我也舍不得是不是。要怪呢,就怪你不懂事,什么人都招惹。”
林声慌慌张张地,往日里的沉稳全都不见了,循着令人担忧的惨叫和混乱的脚步声赶过去,和三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擦过肩。
郑念初就在小巷的尽头,后背贴着肮脏的墙面蹲在地上,面前是一滩深色的痕迹,一直绵延到林声脚下。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轻轻地,怕惊扰了郑念初。然而郑念初还是有所察觉,畏惧地抬起一双眼睛,月光下,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精灵。
她在害怕什么呢?比起伤了人,她更恐惧的是自己残酷的镇定。她太镇定了,镇定到刀捅了进去,又拔了出来。那把无辜的水果刀如今正躺在她手里,被血迹挡住一丝锋芒,她甚至还攥着它取暖。
林声来了,林声会救她。
林声。
她用目光无声喊着她,苍白的脸上横亘着一条细细的血痕。林声就跑过去,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
她感觉自己身上也被晕染得潮- shi -一片,满是粘腻触感,鼻尖清晰地感知郑念初身上新鲜的血腥味。
“别怕,别怕。”林声抚摸着她柔滑的头发,习惯- xing -地从头顶抚到后背,温热的手掌覆在颤抖的脊背上,是最好的镇定剂。
她听到郑念初细细的呜咽,微弱地像冬日里快要冻死的小兽,恐慌之余马上想到要继续抚慰她,去给她擦眼泪,可是手指摸上了眼眶,才发现那里干涩得很,根本没有一滴水,连血都没有。
“念初,念初,”她在她耳边说,气息呼到耳道里,安慰着耳廓,“别怕,你可以哭。”
“我给你擦眼泪。”
“我抱着你。”
“没事的,哭吧。”
她再度抱紧了她,从头顶抚到后背,一下一下,沉稳而不知疲倦。
过了很久,郑念初才呜呜地哭出声,像关掉灯的深夜里怕黑的小女孩。那干涸的眼眶里终于- shi -润起来,便如同河水决了堤,汹涌而澎湃。
第32章 问话
“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一把水果刀呢?”
面前的民警扎着低低的马尾,用方言的语调说着普通话的词汇,尽量让自己亲切下来。她看到郑念初脸上的伤痕,掏出一块手绢沾- shi -了茶水给她擦。
郑念初缓缓地往后躲着。
“别怕,我给你擦擦。”迅速往前贴上了小姑娘的脸,轻轻地蘸。
郑念初往外面看,只看到封闭的门和一扇玻璃窗,窗外没有林声的身影。
“家里买了西瓜,发现水果刀没了。我怕回家又忘记,上学路上买了一把。”
外间,另一个值班的男- xing -民警正和林声说着话:“小姑娘喝茶吗?”
“谢谢哥哥,不用了。”
听到十几岁的孩子跟他喊哥哥,看起来也只二十多岁的民警有些久违的开心。
他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中离市局挺近的,不过还是那块的派出所更近吧,怎么到这来了。”
林声低头,模样很是羞赧:“我说了哥哥不要笑我。”
“怎么会。”
“我们那里的派出所要是听说伤的是技校的混混,大概不会理会,直接叫我们赔点医药费。”
民警一听,新说也没错,确实是有些人会干的事,被伤的理亏,伤人的知法,息事宁人也是法律范围内被允许的做法。
可是这个小姑娘这么一说,指责的倒是部分民警的糊弄事,不作为了。
他笑了笑,打起真心的场面话安抚她:“小姑娘你放心,我们这个群体里当然还是好人多,你看我,还有里面那个姐姐,都肯定尽职尽责。现在你朋友在里面,你要跟我说说这个事吗?”
林声点头,开口说起来。
“一中附近正在修建,没有监控,死角又多,晚上经常会有这样的校园暴力事件。”
民警本来以为小姑娘伤了人,是来自首来了,两句话一听,立马明白这两位其实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他心里划过很多令人愤怒的报道,不由有些偏向脆弱的女孩子们。
“具体的细节我不知道,但是你也看到她脸上的伤了,技校的那几个人拿着刀,念初当然不能让他们这样欺负。还好她当时有一把水果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真是,想一想都吓得慌。”小姑娘眉清目秀,担忧的神色很具感染力。
民警捕捉到重要的一句话:“她身上为什么会带着一把刀呢?”
“是这样的,”林声马上解释,“家里的水果刀没了,我们天天上楼下楼的还总是忘,她今天上学突然想起来了,怕回头忘记就买了放书包里。”
民警察觉到话里的信息:“你们住在一起,是亲姐妹?”
“不是。”
“那……”
“她在我们家住。她妈妈早就去世了,她爸爸前阵子刚入狱。”
民警姐姐给郑念初擦了脸,又把她一副干涸了血的爪子放到桌面上擦拭。“距一中最近的是当地派出所,你们怎么想到直接来市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