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常见的是,在我趴在课桌上睡着不知道下课以后,你就会那么喊我。
仔细一想,学生时代的一切,还真是美好。
因为已经出了社会,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什么都不想的人了,所以我特别珍惜过去的这些回忆。
糟糕的回忆因为过去了,看起来也变得更美好了一些。
写到这里,今天的份额就差不多了。我打算继续往前探索,然后明天,继续写这封信。
啊,笔和纸要好好收起来,丢失了那我就没有多余的纸重新写了。
第二天。
重新摊开这张信纸,奇怪的是,我居然有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似乎是因为,知道你会看到这封信。
我的笔触和昨天相比有没有什么不同?是更加冰冷了,还是更温暖了。
靠文字表述就是会有这种问题,我总担心我写出来的东西不对劲,如果因为笔触改变了,让你怀疑在背后写字的其实是个外星人,那就不好了。
虽然在开玩笑,但我现在所在的环境相当恶劣。
恶劣——如果要详细说的话,大约就是潮- shi -。
昨天早上,我出发往北边走了大约三个小时。雪山之中,我还是能看得清路,但路况格外跷蹊。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人的呼叫声。
雪崩结束已经很久了,我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活着的队员。
坦白说,我很希望遇到人,即使这只是出自人类无所谓的同理心。
我跟着那个呼叫,向人所在的方向跑。然后我听出来了,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们这只探索队,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女孩子。她是个很开朗的人,喜欢逗人笑,在探险过程中遇到什么诡异的情况时候,负责活跃气氛的都是她。
作为另外一个女孩子,我们总是在抱团,所以只要她喊,我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就像我可以从远处辨认出你的背影一样。
我慌忙往那个方向跑去,然而大概是因为我太兴奋,所以一下子掉进了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洞里。
对,掉。
我失足掉了进去,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
我没能抓住任何东西,然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右脚似乎断了——我不会更多的医学用词,总之它看起来不大好。
我掉在洞里,幸运的是所有东西都在身上,不幸运的是,我如果不设法治好自己的腿,我就没法继续往前。
以及,还有一件事,在我醒过来以后,那个呼叫声消失了。
我没有急救工具,所以我用最原始的东西,稍微包扎了一下它。我上过急救课程,但问题在于,城市里你能找到的急救员课程是这样的:无论你先前做了什么,那些教程的最后一步一定是,将患者送上救护车。
就好像无论你做了什么,最后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那样。
我本来不在意,但问题在于……这里没有救护车。
我似乎只能等待救援了。
这个洞挖得很结实,石头几乎像是岩石。我试图用军刀在上头弄出一个个洞,然后抓住这些缝隙爬上去。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我的腿已经整个烂掉了,我还是可以爬上地面。
但实际上,没有用。
它太坚硬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缝隙,而我伸手伸得再高,还是伸不到地面。这里也没有什么木头之类的东西,可以供我垫高自己,再爬到地面。
石头是冷的,火烧不了它。
事实上,在这个大雪封山空气潮- shi -的环境里,我怀疑我能不能生火。
这就是我今天做的事情。我刚刚啃了半块压缩饼干,喝了不少水。鉴于我有碘液,而这里到处都是雪;所以理论上,我暂时不会渴死,这是目前为止,最振奋人心的一件事。
我缩在睡袋里。
这个时间段,你大概也在床上玩手机吧。能够和你呆在相似的环境里,我觉得很开心。
晚安。
嗨——你还好吗?
这是第三天。
原来探险的计划因为腿断了也不能继续,我现在只能窝在地洞里等待救援。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一段话:
有个人掉进了地洞。
一个地理学者走过,他说:这是风化形成的自然灾祸。
一个历史教授走过,他说:人人都该以历史为铜镜,借鉴现实。如果你这么做,那你就不会像先前那些人一样掉进去了。
一个社会学生走过,他说:那么多人经过都不救他,现在的人真自私。
他们都没有救他。
只有一个农夫经过,然后伸手将她从洞里拉了出来。
嗨。我现在真希望那个农夫出现。
坐井观天。我尝试了好几种求救的方式,包括点火、摊开白布、尖叫。
不过火没多久就灭了。没有白布。再喊下去,水可能会不够喝。
我想不出更多的解决办法了。现在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很多人讨厌懦弱的小说主角,因为这种到关键时刻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人来救的感觉太焦躁。
也因为这样,我能做的事情根本不多。我在这个石洞里试图用军刀雕刻文字,即使只不过是浅浅的痕迹。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大学里度过的时光。在大二那年,我学会了- cao -作数控铣床,用它雕刻了一样东西。那是你的名字——仅限于缩写。拿到不错的分数以后,我将它拿了回来,递了给你。
我做的东西,我总是要拿回来。包括高中时代的相架,那是高二最后一次美术课,我做的东西。
因为好看,所以我舍不得。可是那之后就是暑假了,结果高二一开学,我就回去美术教室,将那个相架讨了回来。
我是全班唯一一个做了相架,还自己拿回家了的人。
当美术老师带我走到班里相架的那个抽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或许可以偷一个同学的回去。不过我没有那么做,只是个念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