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权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这时,男人甲插.进来说:“三嫂,三哥最近是不是又跑出外面赌钱了?”
此话一出,陆翠萍脸色突变。
男人甲嗓门大,他这么一吼,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齐刷刷朝这边看了过来。一个个看好戏的样子。
陆翠萍不知所措,紧抿着唇没有吱声。
金权见她脸色异常,担心道:“三嫂,难道三哥他……”
还不等金权把话说完,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呐喊将他的话打断了。
一个矮小的女人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什么。
金权发现那人是他老婆吴娇,以为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他迎了上去。
到了跟前,吴娇早已是气喘吁吁,她被金权挡住了视线,毫不客气地将他拨开,冲着坐在地上发呆的陆翠萍急切地说:“三嫂,你们家平川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
陆翠萍蹭的一下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吴娇缓了缓气,磕磕巴巴地说:“平川……平川他……他掉进水了被淹死了!”
陆翠萍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两眼一抹黑,身体哄然倒了下去。
“三嫂!”金权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陆翠萍攀附着他才能站稳,她眼神空洞,艰难地说道:“不可能!平川这么听话,老天爷怎么忍心把他带走?我不信……我不信!”
她一把挣脱金权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拔腿风一般跑了出去。
村子里有一条小河,平时的时候河水清澈见底,时常可以看到鱼儿在水里畅游。
前段时间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将沉淀在底下的淤泥搅了上来,咋眼一看河水有些黄。
浑浊的河水流得又猛又急,中心的漩涡如同一个吸人的巨轮。
陆翠萍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她恨不得自己多出两条腿。
她一个人盲目地顺着小河边寻找,嘴里不停呼唤着:“平川!平川你在哪里?”
在河边散步的水牛被她凄厉的叫声惊扰到了,腾地一下从她眼皮底下跑开。
陆翠萍像是没有察觉,她一心只想着要找到平川,一不留神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往前一扑,咚的一下摔倒了。
“三嫂!”吴娇火急火燎追了上来,将她扶起时,发现了她脸上的血,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三、三嫂,你要冷静啊,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平川,你别急,别急……”
被磕破的额头火辣辣的疼,陆翠萍却像是没有知觉。
当感觉一股黏黏的热流顺着眉心下滑时,她也只是用手随意抹了抹,失魂落魄地说:“娇娇,平川他没事对不对?他很好对不对?”
吴娇怔然地看着她满脸的血迹,却是一句安抚的话也说不出口。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陆翠萍下意识地抬头,好巧不巧就看到几个大人正用竹席包住一个瘦小的身体抬着走。
陆翠萍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她一把将吴娇推开,不管不顾扑了过去。
当看清躺在竹席上的人正是儿子平川时,她死死地攥住竹席边缘,发出悲怆的一声惨叫:“平川——”
整个大地好像也被震动。
平川死了,浑浊的河水无情地结束了他七岁的生命。
由于长久的缺乏营养,他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清秀的一张小脸现在惨白如纸,再也不能对她笑,再也不会对她说:“妈妈你太辛苦了,你要多吃肉。”
陆翠萍泣不成声,紧紧抱着平川没有温度的身体任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吴娇蹲下来劝她:“三嫂,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虽然平川他……可你还有阿珂。你要是倒下了,阿珂她怎么办?”
陆翠萍眼睛里死灰复燃,她缓缓转动头部,对着吴娇无声地流泪,语不成句,“都……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不是我没有好好看着平川,他……他就不会死……”
吴娇见她哭自己也忍不住落泪,抽噎着,“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
如果要怪那就怪平川的婶婶好了,她明明答应了要帮陆翠萍照看平川,可是转身就去别人家里打牌把这事给忘了。
平川少不更事,他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寻找陆翠萍,却一不小心踏进了河里被卷入漩涡,还没挣扎几下就死了……
陆翠萍一个劲地摇头,泪水混着鲜血源源不断地往下淌,让她看上去像个厉鬼。
有人要来拉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说:“三嫂,平川的尸体不能进屋,我们得把他抬到后山去,不然时间长了不吉利。”
陆翠萍以为那人要来跟她抢平川,情急之下她一张嘴咬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吃疼,不得不放手。
陆翠萍将瘦瘦小小的平川护在怀里,试图用自己滚烫的身体将他捂热。
但显然这些都是徒劳。
日头越来越猛,波光粼粼的水面将日光反- she -过来。陆翠萍眯了眯眼,再要睁开时,却发现视线渐渐模糊不清了。
头痛欲裂。
可心头更痛。
她可以什么也不在乎,只要平川能睁开眼跟她说句话,然而一切事与愿违。
长时间的暴晒下终于让平川的身体热了起来,陆翠萍心下一喜,抱着他要站起来时,突然两腿一软再次摔倒。
平川僵硬的身体从她手中脱落。
陆翠萍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爬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问他:“平川,疼不疼?”
问题抛出去很久得不到回应,陆翠萍着急了,狠狠晃动他的身体,拔高声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妈妈问你话你怎么不答?再不说我要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