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叵罗抚着肚皮,低下头,嘀咕,“好饿。”
他回头瞟了老王一眼,命令般,“你自己回去。”顿了下补了一句,“你太重,我带不动你了。”话罢,他的身影倏地一闪,消失在天台的墙外。
“哎??”老王瞪大了眼睛。
陆一鸣被清晨的阳光刺醒的时候,往常早就醒来的金叵罗还在酣睡。
他倦在自己怀里,长长的睫毛被阳光染成了浅金色。
陆一鸣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披上衣服,从柜子里取出他昨天去县城挑药材时顺路买回的金坠。
然后回到床头,在金叵罗鼻子前晃来晃去。
金叵罗的长睫毛动了一下,猛地张开了双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涌起,惺忪间朝着诱人的香味一口咬了上去。
“哇!”陆一鸣指尖一阵剧痛,赶紧缩回了手。低头察看,食指破了点皮。
金叵罗将落入嘴里的金子细细嚼碎咽下,喉间漾起一道弧线。
他飨足舔了舔嘴角,察觉到一丝血腥味儿,这才清醒过来。
陆一鸣含了含破皮的指尖,所幸只有一丝血,“你这牙……哪天得找块石头来磨一磨。”
“不要。”金叵罗翻了个身,继续他的回笼觉。
陆一鸣不以为意,上前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喜春来的金子,说是千足的,喜欢吗?”
“嗯。”又是难得的温驯。
“哎?”陆一鸣发现了什么,他翻了翻金叵罗的头发,“你头发好像黑了不少。”以前是黑白掺杂成灰,现在白头发明显地少了,“哈!越来越像阿黑了。”毛色。
“谁。”金叵罗难得感了兴趣,淡淡地问道。他略略回头看向陆一鸣,眸子发亮。
陆一鸣笑起来:“我七岁时家里养的那条狗,毛可黑了,跟缎子似的……”
金叵罗翻了个白眼,往床内侧挪了挪,背过身,不打算再理陆一鸣了。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陆一鸣出了厅堂,却见陈姐抱着一只龟从门外回来。
“少爷,你看这龟大不大?像不像老王?”陈姐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买菜回来路上捡到的新玩意儿。
陆一鸣端详了会儿,“是挺像,那就让它跟老王作个伴儿吧,不然它一个人在井底多闷。”
老王默默地从陈姐怀里跳到地上,独自走到井旁,爬到上面跳了下去,沉下。
它想静静。
茶楼里的人都在讨论一件事。
那口百年大钟,竟然坏了。一夜之间覆满了厚厚的青锈,把原来依稀的字迹和纹印都遮了起来,敲它,它也不再当当响。请人来看,说修不了,从里到外都锈了蚀了。老人们说,它这是卒了。命数已尽。
就在大家伙儿为大钟叹惋之间,一个声音懒懒地从众人身后响起:
“不就一口钟么,这么多年了必然是要坏的,还有什么卒不卒的。”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后面靠窗的桌子上,坐了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白净俊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却有些玩世不恭。
有几个茶客看着他有些眼熟,正迟疑,那个金丝眼镜已经勾着嘴角笑起来:“听说我家出大事儿了,我特意从美利坚赶回来瞧一瞧。”说着,他伸手左手,将手翻过来展示给众人,中指上一枚镶着绿翡的金戒指很是醒目,上面赫然雕着个“陈”字。
有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陈记典当行大当家陈连城特意为陈家少爷们订制的戒指:“陈三少爷?”
人群s_ao动起来。
陈记典当行,除了出外游学的陈三少爷,全家五十八口都在一夜之间丧了命,这事,金陵谁人不知?案子还没破哪。
好些没见过陈三少爷的人都蜂拥过来,带着好奇心,想亲眼看看这个前不久刚刚家破人亡的、可怜的年轻人。
陈三少爷脸上笑意盎然,丝毫没有悲愤难过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怡然自得。
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慢慢站起身,宣布喜讯似地朗朗道:“我已经跟警署那边联系过了,陈家的东西在办完案子后很快就会交接到我手上。诸位在陈记当过东西的,麻烦在三十天之内凭条到我处登记赎回,限时折价赎回,八折。过时不候,麻烦大家互为转告。三十天后,我就要去京城啦。”
清泉县东区警|署。
局长吴德强正坐在堂上破口大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就去省城半个月功夫,一个镇就连死五十九口人!五十九口啊,不是一口,也不是两口,可是这么久了还破不了!一群饭桶!”忽然瞟了眼卷轴,“哦,还有个敲钟的。死了整六十口!”
众饭桶坐在堂下互相比眼色,没人吭声。
这个当口,谁吭声当出头鸟,势必要被吴局长给生吞了。
吴德强见没人说话,更恼,指着李飞云,“你这个副局长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干了!”
李飞云无奈地站起来,摘下头顶的帽子,摔在吴局长桌子上,“老子尽力了!不干了!”作势要走。
其实他也就作作样子,吴德强什么德x_ing他不知道?
有没有吴德强,这个署没什么区别。但没有他李云飞组织,吴德强还能靠谁破案,借谁的力邀功?
果然吴德强口气一下软了下来,“啧,飞云,飞云!回来!”
李飞云转身,“局长,这案子真不好破。”
“卷宗我看了,确实不好破,”吴德强怕这个犟脾气又给气跑,只得强压着火气,缓和了口气说道,“可是,这个案子,牵扯进了一个重要的人物,我们不破不行底呀。”
“又是哪个皇亲国戚?”李飞云直问。
“哎,这个人,你应该也见过。”
李飞云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