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一眼窗外,依旧还是夜里,只是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枝头。
一道黑影,坐在枝桠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陆一鸣熟悉这身影,估计还会以为是块黑布挂在了那里。
“阿金,阿金。”陆一鸣坐起身,趴窗台上唤了几声。
树上的黑影果然晃了一下,稳健的跃下,慢慢朝窗户这边走近。
然后,他手也撑在窗台上,静静地俯视着笼在月光里的陆一鸣,似乎在等陆一鸣说点什么。
陆一鸣只是拍拍床,仰起脸微微笑起来,月光落在他眼眸中,犹如碎在了清澈的江河里。
“进来,陪爹聊会儿天。”
平时他自称爹的时候,阿金都会暗翻个白眼。
但此刻阿金不知为何莫名地恍了恍神,眼帘微敛,手撑了撑,轻松地从窗外翻了进来。
陆一鸣枕着手重新躺下,兀自絮絮叨叨了说了会儿买画眉的事儿,“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儿好?”
“随便。”
金叵罗随口答了句。
他侧躺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着陆一鸣泛着玉色的侧颜,忍不住有些奇怪:姓花的那妖孽哪去了?
若说那妖孽突然良心发现自己悄悄离开,他断然不会信。
这事,终究有些蹊跷。
不过……
他望着仍然自顾自碎碎念念的陆一鸣,又禁不住暗松口气,这个人能回来总是比花莫言好多了。
一个缺心眼的傻子,自然要比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孽好得多。
陆一鸣忽然眸子一转,瞟向金叵罗,正对上金叵罗的目光。
月光从他的眸子里倾泻而出,看得金叵罗微微一怔。
“叫天青怎么样?”
“?”
“天青之色,不错吧,哈哈,这意境,一般人绝对想不出来。”陆一鸣指指那只画眉鸟。
画眉站在笼子里,已经倦倦地睡着了。
它背上翎羽在月下犹如笼着一层淡蓝色光晕。
阿金脱口而出:“你喜欢便好。”
一只鸟,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管它叫阿青还是叫阿蓝,反正都不过是只笼中雀鸟。
陆一鸣脸慢慢凑近阿金,直盯着他的眸子,喃喃道:“你的眼珠子……”
阿金心中一动,脑中一时之间不知为何竟有些凝住了。
“这样背光一看,跟阿黑好像,黑漆漆的,透着一点精光。”陆一鸣接道。
阿黑?
阿金想起来,陆一鸣说过,那是陆一鸣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
阿金翻了个白眼。
啧,煞风景。
陆一鸣冷不丁又来了一句:“阿金啊,如果以后……我没有钱给你买金子了,你会吃人吗?”
金叵罗有些好笑,为什么又问这个?人肉这种腐物有什么好吃的?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吃。”
“当真不吃?”
“看心情。”金叵罗不耐烦地说道。
“我吃过鹿肉虎肉……却还没吃过人肉,不晓得是什么味道。”陆一鸣嘿嘿一笑,陷入了回忆,“我以前啊,除了阿黑,还养过一只……”
右手猛地抽了一下,打断了思绪。
陆一鸣有些疑惑地抬起右手看了眼掌心,握了握拳,没发现什么异常。
莫非是今天拎鸟笼拎得抽了筋?也不至于吧,又不重。
“我还养过……”陆一鸣打算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右手却不由自主地一下一下地剧烈抽动起来。
咦?
没等他反应过来,右手已经脱离了意志,兀自抓住了金叵罗的左腕,并很快沿着那只左手的臂肌线条一路粘腻地摸了上去,一直摸到耳垂。
金叵罗皱起了眉头。
陆一鸣从以前就老爱像摸狗那样在他背上摸来摸去,怎么赶也赶不走,实在是恶心得要命。
他越是生气,陆一鸣越是高兴。
他要是不生气,陆一鸣反倒觉得没意思,也自然收敛多了。
老王更是时常被陆一鸣各种玩弄,不过老王脾气好,陆一鸣很快就玩腻了,自然就不太逗它了。
所以,摸清了陆一鸣的恶趣味,金叵罗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厌恶,任他从手臂摸到耳垂,再从耳垂沿着下颚线往下滑……
哼,自己正需要食用源源不断的晦气,有个傻冒儿自己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暂且当个玩物又有何妨?
反正吃亏的横竖不是自己。
陆一鸣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上下蹿动,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往上堆积。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只手……竟然自己在动?
他想把右手抽回来,右手却仿佛另有主见一般,压根不听他的号令,自顾自在金叵罗身上摸得欢快。
陆一鸣瞪大眼睛,想起自己还有左手,赶紧用左手握住了右腕,试图把右手捉回来。
金叵罗眼见那只手粘粘腻腻地要往下爬,胸口火气节节攀升,以前揉头摸背也就罢了,现在……真是给点染料就敢开染房!
扼住那只手正要扔开,那只手却突然抽离。
抬眼,只见陆一鸣一脸吃力地以左手握着右腕,仿佛右手受了什么极大的痛楚似的。
疑惑间,那只右手突然从陆一鸣左手里滑脱出来,扬起。
“啪!”
金叵罗左颊上狠狠地捱了一记。
金叵罗捂着脸,低吼了一声,挟着怒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陆一鸣。
陆一鸣怔了怔,正想说右手不听使唤,却发觉右手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