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之深深地看向陆一鸣,夜色中他的眸子映着河面上的碎光。
“我那些旧日同窗,我能说上话的,也只有你了。而且,我敢说我家出的这些事,跟你们陆家也有点瓜葛。”
他顿了一会儿,又道:“一鸣,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儿时的情份自不消说。我们放不下的,只是孟林生那件事吧。”
孟林生。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听得陆一鸣心头一跳。
孟林生的事情,知道的人,除了陆一鸣,确实只有当年的陈谨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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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月色之下,一道黑影在金陵镇的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几个利落的起落,终于没入了陆宅。
金叵罗刚在树桠上站稳,便发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个人。
陆一鸣。
陆一鸣笑兮兮地仰起脸:“阿金,你回来啦?”
金叵罗没吱声。
陆一鸣身形一滑,“哎呀!”看势竟似要摔下去。
金叵罗冷眼旁观。
陆一鸣的身子滑出树桠的当口,他一双长腿自然而然地一勾,整个人竟如同蝙蝠一般倒挂在树枝上。
“主子掉下去了你也不来扶一下。”他嘻嘻嘻地笑着,边倒挂着边秋千似地摇晃,“又被你认出来啦。”
这恣意的姿态,赫然却是花莫言。
“出来做什么。”
金叵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也不看他。
“我闷啊。”
白天只能当右手,只有晚上陆一鸣熟睡之际,花莫言才能动用整个身体,出来活动活动。
当然,白天他有时也在这件事,他不能让金叵罗知道,否则……怕是要有诸多不便。
“你白天去哪了?”花莫言絮絮叨叨地问道,“你主子想你了。”
金叵罗眦牙瞪他一眼。
寒光s_h_è 入花莫言眸中,他乖乖闭了嘴。
安静不了多久,花莫言又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嘴碎起来:“你这只宠物真是闷得要死,真不晓得陆少爷看上你什么了。我宁愿养一百头驴也不养你这种闷油瓶一样的怪物……对了,”他咧嘴笑起来,“你上次在河岸边干了什么好事我可是晓得的……”
金叵罗低吼一声。
花莫言只觉得五脏一阵阵震痛,两耳直鸣,脚一抖,勾不住了,直直掉了下去。
金叵罗想起这副身子是陆一鸣的,皱了皱眉,掠过去把人拦腰接住。
花莫言已经吓得遁了。
一副皮囊软绵绵地昏睡在金叵罗的臂弯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绪万千,有如乱麻,却又不知当从何捋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陈三的戏份这么重~!绵延千里啊
应该能猜到那具骷髅是谁吧,2333
已经有人私下跟我说站花莫言和阿金CP了,我……emmmm,我不会让花莫言得逞的
修
第36章 甘露
溪山寺的慧能法师云游归来,设了三天佛堂来讲学。
引得县城附近的善男信女蜂涌而至,把佛堂坐得满满当当,甚至窗外还站满了人。
陆一鸣是被陈姐强拽来的,得亏来得早,竟还坐了前排。
听了半天,只觉得云山雾绕,玄而又玄。
初听不甚解,细听甚不解,再听便打起了瞌睡。
被陈姐掐得手臂都青了,才勉强打起神来撑起一对眼皮,却早已神游在外。
昨天,陈谨之说的话,断断续续在耳边重新响起。
孟林生。
脑海中浮出这个名字,陆一鸣便全清醒了。
忘不了啊。
当年陆一鸣与孟林生、陈谨之算是总角之交。
一起摸过鱼,一起打过架,一起偷看过父辈压箱底的春|宫|图……也算是各无嫌猜。
只是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
孟林生自此不知所踪,陈谨之和陆一鸣也就此淡了来往。
这是他们两个绝不会向外说出的秘密。
这是他们约定好,要带进棺材的秘密。
如果这个一号才是真的陈谨之,那么另外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号暂且不说,三号对故往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即便是事先打探,也怕是探不得这么细吧?
他……就连阿汀的事都晓得。
“警署里面有内鬼。”
一号昨天在河边跟他沉色道:“我们陈府的东西,警察署一直拖着不还,但我知道,有样东西现在一定已经不在了。”
“是怀表?”陆一鸣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怀表,”一号摇摇头,“但这伙人,一定是冲着某件东西而来,那件东西我父亲一直藏在匣子里,从来不让旁人看。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倒底是什么,但那肯定很重要。”
“那你找我,是想……?”
一号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我想逃回省城,向我的岳父求援。”顿了一下,“先前,警署说要把我们送去省城作鉴定,但是半路上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陆一鸣点头:“我听文渊说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一号脸色在河畔渔火中忽明忽暗。
陆一鸣把文渊说的跟他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让他莫名地觉得信任。
兴许是因为提到了孟林生的缘故。
“可我看到的不是这样。”一号侧过头去,口气有些飘渺,“那天那帮警|察把我和那个冒牌货各自送上了两辆车,然后……”他口气沉下去,一字一顿,“司机径直把车开到了没有人烟的荒道上,横冲直撞,我怎么跟他们说话他们都没有反应,一个个都像木头人一样。不,像西洋的玩具一样——你估计也玩儿过,那种玩具被安上了发条,到了特定的时间就要照着指令做指定的动作,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