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微的交际圈比普通人要窄,又有点黏糊的小情调,杨桢跟他蜜里调油,意识里有种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的安全感。
但秦如许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万千心念应运而生,杨桢的第一反应是该带着权微离她远点,接着又觉得自己是风声鹤唳,不相信权微,最后反省成自己气度狭小,做了个敌不动、我不动的决定笑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他不满足‘单身大哥’这个前提条件。”
秦如许不是那么关心权微单不单身,“哦”了一声,带着对广大男人的例行失望挂了电话。
杨桢回味着刚刚那种“想得很多”的复杂心情,觉得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杨桢,有人找。”坐台的同事忽然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杨桢走到外间,在看见来人之前先瞥见了那条在地上团团乱转的短腿柯基,找他的人是钟秀。
店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杨桢带着钟秀离开了门店,在附近找了家袖珍的水饮店。
钟秀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堂哥年底回国,没地方住,想找个房子,让我帮他先看着,等他回来选,可我对市里也不熟悉,今天出来遛狗路过这里,就想着能不能问问你。”
杨桢发出过很多名片,回头来找他的人寥若晨星,这个狗啃裤子的缘分倒是意料之外的长远,他笑着说:“乐意效劳,具体有什么要求吗?是买还是租?我帮你留意一下,有合适的房子就通知你。”
钟秀边想边说:“租,具体要求啊,他这人比较龟毛,对装修很挑剔,倒时差嘛,环境要安静,采光好一点,房子要大,因为他养了两条狗……目前就这些吧。”
杨桢一听这房子就便宜不了,问了被她忽略地最关键问题:“请问你堂哥的月租预算是多少?”
钟秀根本没租过房,而她堂哥一直在国外上学,对市场行情又一概不懂,她一本正经地报了个让杨桢虎躯一震的价位。
不超过1000。
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1000只能在市区租个单间,还是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的那种空间,要是愿意往郊区走走,倒是可以淘一淘。
杨桢问了她堂哥对交通和配套的要求,钟秀根本答不上来,干脆把她哥钟海涵的微信名片推荐给了杨桢,他申请了添加好友,但那边一直没通过。
因为下午有带看,杨桢提前吃了午饭,他在沙县喝老鸭汤,一边给权微打电话,接通以后那边的背景音嘈杂,听起来正忙。
权微被吵得不行,走到室外去跟他说话:“这个时间你不该在发愤图强吗?”
“我在发,就勉强抽个空出来慰问一下你,”杨桢捏着汤勺说,“快到饭点了,你们怎么吃,订饭了吗?”
“没订,”权微嗓子眼里糊满了灰,时不时就要咳两声,他说,“我们下馆子。”
杨桢又听见他在咳,心里留了意,鸡毛蒜皮也聊的有滋有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巧了,我也在下馆子。”
权微笑了一声,说:“你没有‘们’,肯定吃的很寂寞。”
吃个饭哪儿有那么多情绪,杨桢笑着说:“没有,我吃的挺有滋味的。”
权微想给他看看房子,立刻找了个新的借口:“那我看看,你背着我在吃什么好东西,挂了,接视频。”
没两秒手机就震了起来,杨桢身上没带耳机,左右看看,先点了接通,后端着盘子坐到了角落里,权微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
为了防灰,他将棒球帽倒着扣在头上,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灰,羊毛衫外头套在他当木工时穿的劳保服,乍一看还有点装修师傅的样子。
杨桢觉得他该戴个口罩,但那明显不是干活的架势,就没提这个不中肯的建议,只是笑着说:“权师傅今天忙得怎么样了?”
“除了不能跟你共进午餐,其他都挺好的,”权微靠在墙上说,“来,我看看你有滋有味的大餐。”
杨桢转换了一下摄像头:“羡不羡慕?”
费了体力的人一般对清汤寡水都兴趣全无,权微脸上都是嫌弃:“并不,我出钱,给你加个小炒肉。”
“菜单之外,别给老板出难题了,”杨桢笑眯眯地说,“我都吃完了,明天加。”
这不是他平时吃饭的时间,权微问道:“你下午是不是要出去?”
杨桢:“嗯,有个带看的。”
权微:“看完记得告诉我,装修费给你挣回来了。”
就是带看的没签单,也可以从其他的路子上挣钱,杨桢笑着附和道:“好,晚上我给你备点宵夜,有想吃的吗?”
权微想了想大脑里没什么菜谱,就说:“没有,只想跟你一块儿吃。”
杨桢笑着说:“行,那我看着弄了。”
——
[皇天在下]是个夜猫子,半夜不睡,上午不起,等她整理好需求已经是下午一点了,立刻打包甩到了杨桢的对话框里。
杨桢正在地铁上,用手机搜清肺的食材,最简单的就是粥配凉菜,用百合、莲子、银耳来一锅乱炖,再用黑木耳拌个凉菜,复杂一点的就是各自血豆腐。
屏幕顶上闪出消息提示,杨桢切进微信,回了个“收到”以后查阅了一遍要求,才发现这字写了后期是要纹在衣服上的。
他根本不懂服装设计,但感觉上好比是给画提字,总要看见画了才知道该怎么下笔合适,杨桢迟疑道:什么样的衣服?
[皇天在下]:图样还没出来,暂时不能给你看啦,不过你可以参考一下店里的成品,差不多都是那种风格啦。
说完她扔了个淘宝链接过来。
杨桢点开一看,登时就眼皮一跳,宽袍箭袖、深衣右衽,虽然服饰不尽相同,但也有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影子。
世事有时真的奇妙,他穿越时光而来,小心翼翼地学着作一个现代人,而这里的人呢,又在回溯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