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喊、想骂、想扑上去打他们没有廉耻,可是却被心里那种“终于来了”的恐惧钉在原地,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大家走得好好的,石姐见她像个炮筒一样蹿出去,觉得不对劲,追上来一句话说到一半,看到她表情那刻也懵了:“你跑这么快干啥……诶!怎么了?诗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权诗诗不想在这里发难,哮喘似的倒抽了一口气,试图压住气息说她没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权微听见背后有人喧哗,正好跪蹲的大哥拍完了照片,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猛然对上了他亲妈泪流满面的脸。
同时,大哥过来还手机,边走近边笑:“我拍了好几张,你们看行不行?”
权微不知道在看什么,没回应别人,杨桢只好去接手机,低头看了眼照片,第一感觉就很满意。
大哥不愧是背着相机出门的人,取了个仰拍的角度,他被权微搭着肩膀,整个上半身都入了境,看不见其他人,整条鲸鲨也在头顶,表情也经得起放大,都在笑,看着挺幸福的。
权微有种他妈随时都会冲上来大义灭亲的感觉,这种情况要是发生了,他的面子不算什么,但要是丢了杨桢的脸,那就是爷们儿不给力了。
为了将这个后果扼杀在摇篮里,他松开杨桢转过来,讨巧地笑出一边梨涡,叫了声“妈”。
权诗诗见他这会儿还有敢嬉皮笑脸,陡然感觉到了自己在他这里的分量还不如一根葱,她用尽了浑身的克制,才没有说出不该说的话:“你到这儿来、来干什么?”
权微挡住了她往后探究的视线:“过来玩。”
这时杨桢正忙着道谢,大哥摆摆手示意这是举手之劳。
权诗诗想问“你跟谁一起来的”,然而出口就是一声没控制住情绪的哽咽,听着比歇斯底里更伤心。
上次想把侄女介绍给权微、结果没成的石阿姨一看她这难过到变形的模样,心下叫了一声不好,瞬间自成一套逻辑,拍着权诗诗的后背心,一边教训一边对权微使眼神。
“诗啊,怎么了嘛?消消气消消气,是不是小权惹你生气了?儿子嘛都是这个德行,你瞧我家那个,更不成器,比起来我们小权已经算好孩子了,有意见有气你骂他,实在不行抽他两掸子,别跟自己过不去。小权,还不过来给你妈道歉!”
权微不肯道歉,只是放轻了嗓音哄她:“妈,有事我们回家去说,你顺口气。”
麻将天团的余下成员这时也跟了上来,三人七嘴八舌地劝起来,众志成城地谴责权微,权诗诗在站队的鼓励里找到了一点平衡,刚抹了两把泪,感觉自己这样很丢脸,然而背对着她的人忽然回过头来,权诗诗的目光里瞬间满是不可置信。
拍照的大哥离开以后,杨桢才得空去看背后,谁知道一转身,等着他的竟然是未来的丈母娘。
权微的妈哭得肝颤寸断,投过来的视线先惊后恨,杨桢心里醍醐灌顶,立刻就明白了她哭成这样的原因,他有要坚守的感情,也有尊老爱幼的同理心,一时觉得十分煎熬。
萍水相逢,杨桢其实还挺喜欢这对夫妻的,可是缘分走到这个地步,眼下看来是很难善了。
权诗诗做梦都没想到,权微的那什么竟然是个熟人,她惊出了一个鼻涕泡,紧接着心跟这个粘液泡一起破了。
怎么会是杨桢?权微不是整个菜场看他最不顺眼,还在自己跟老罗面前说了这人很多的坏话吗?这是造了什么破天荒的孽,两人最后竟然搞在一起了?有没有搞错?不对,这不就是搞错了吗。
权微起初看不上杨桢,那一定、一定是杨桢倒贴的她儿子……权诗诗慌不择路,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权微无辜的台阶,思想连滚带爬就下去了,仇视地盯着杨桢,用一种手撕的架势朝他冲了过去。
然而权微就在她跟杨桢的连线上,一个跨步用合抱的方式拦住了她,他将权诗诗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低头小声对她说:“妈,我跟杨桢从在一起到现在,快4个月了,从来没有骂过他、打过他、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他是我对象,你们认就是一家人,不认就是陌生人,他怎么样归他爹妈教训,你只训得到我。”
“我还是上次那个态度,我喜欢谁,你跟我爸就要喜欢谁。”
第104章
怎么喜欢啊?一个男媳妇,还欠过高利贷,人际关系乌烟瘴气的,真是想夸都没地方下口。
权诗诗万念俱灰,在权微身上又捶又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说:“你说的容易,可我跟你爸就是接受不了啊。”
权微觉得她言之过早了,但这里不是能推心置腹交谈的地方,于是他在权诗诗背上安抚地拍着说:“回去说行不行?好多人在看我,家丑丢在外面就不好了。”
权诗诗比他要脸,闻言自己从包里拿出纸巾,把眼睛周围的泪水吸掉了,红着眼睛强撑门面:“石姐对不住,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你们慢慢逛。”
石姐虽然心里全是八卦,但情商在线没有多问,抓着她的手说身体要紧,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又交代权微照顾好他妈。
权微满口答应,单手揽着太后往外走,边走边冲背后招手,杨桢已经被他们冷落半天了,老这样是要产生家庭矛盾的。
杨桢眯着眼睛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又指了下权诗诗,意思是他不过去,怕老人看了难受。
聪明人懂得给大家留情面,所以受人尊重,权微觉得他对象全世界第一善解人意,笑了笑作了罢,但走一段就要回个头,看杨桢在没在后面。
因为他老回头看,弄得权诗诗心烦意乱,有一次被他传染了,转头看见杨桢跟权微的外套一模一样,心里登时又窝了一把难以言喻的无名火,到了没什么人的地下停车场权诗诗才敢发作。
她挡着车门,眼眶通红地对杨桢说:“我们回家,你、你别跟着我们了。”
她是个心软的人,恶意最浓的刁难也没什么气势,眼神躲躲闪闪的,杨桢不仅没有被她吓到,反而还有点于心不忍,他冲太后笑了笑,温和地说:“不跟,我就送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