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瑜晓妈妈点头致意, 不等尹忻畅开口便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钟瑜晓的妈妈。”
简单粗暴, 直入正题。
“你好。”刘晋雅扬起一个讨好的微笑,想法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颤, 柔和下来好听一些。
钟瑜晓妈妈不着痕迹地再扫了她一眼, 转头叮嘱泡茶的茶艺师几句话。
刘晋雅感到尴尬, 却也忍下来,默数过漫长的十几秒才等到钟瑜晓妈妈开口说,“请坐。”
面对长辈,刘晋雅总是习惯装乖巧,坐下之后不敢妄动, 只借着服务员上点心的时候瞥了旁边的尹忻畅一眼。
尹忻畅和钟瑜晓妈妈认识,动作更方便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给她发短信,“对不起啊,阿姨一定要我约你出来。”
感到手机震动,刘晋雅瞧见茶艺师的工序差不多完成,不忙查看。果然,十秒后茶沏好,钟瑜晓妈妈没有接茶艺师递过来的第一杯,轻声说,“先给她。”
刘晋雅没有推拒,道声谢接过。
下一杯给了正在玩手机的尹忻畅,钟瑜晓妈妈面色淡漠,说起话来倒是有一种对小辈宽容的慈爱,“别玩了,刚才不是说口渴吗?”
“噢……”尹忻畅不喜欢喝茶,随意抿了口,吐吐舌说,“烫。”
钟瑜晓妈妈摇头笑了笑,目光瞥向刘晋雅。
刘晋雅不敢像尹忻畅那么随- xing -,端着茶杯谨慎小心地品着。
她这人紧张的时候会犯怵,不爱说话,通常是安静当个摆设,默默地管束自己不出半点错,虽然得不到大方得体的评价,也不会留下一个没见过世面不知礼节的极差印象,很少给自己丢脸。
钟瑜晓妈妈看她如此,微微笑了。
刘晋雅正有些欣喜,下一秒听到一句平静的问话。
“以前在徐家学的吗?”
语气淡然,内容却是伤人,刘晋雅惊讶,忽而觉得茶杯有些烫手,胳膊没了力气,慢悠悠把小小的却在此时显得格外沉重小杯放下。
听过这句话,她明白了,钟瑜晓妈妈不是一般的不喜欢她,而且这个不喜欢是建立在她无法改变的过去上。- xing -格可以变,能力可以锻炼,外表也能想办法贴近审美。唯有混乱的家庭,麻烦的过去,是烙在她身上的印记,抹也抹不掉。
刘晋雅抿抿唇,深吸一口气,竟然感觉喝下的茶在喉头回转出甘甜的滋味,一时忘了初入口的微微苦涩,由品茶类比品人,莫名心平气和下来。
她定下心,把内心的慌乱与酸楚收妥,努力笑着回应,“不是。”
“嗯。”钟瑜晓妈妈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喝茶。
刘晋雅不想成为问一句答一句的闷葫芦,想着钟瑜晓妈妈的印象已经如此差了,她何必端着收着任由误会,斟酌片刻开了口,“阿姨,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听小尹说,你帮着她找值得投资的书画作品,还准备辞职去康先生的新拍卖行帮忙。”
刘晋雅点头答,“是。”
“自己没有投资吗?”钟瑜晓妈妈问。
有事说事,刘晋雅老实答话,当然用的是比较婉转的说法,“还在尝试阶段,我先前看到一个新人画家的作品有灵气,买了一幅。”
“得奖的林再夏是吧。”钟瑜晓妈妈有所耳闻,轻笑,“背后有推手,得奖不过是一步小棋,不用看得太重。”
刘晋雅一愣。
尹忻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自己懂得的事情,兴冲冲跟她说,“原来那个林再夏是司明博女儿的化名啊。”
刘晋雅没有尝试融入徐荣元曾经的圈子,对一些有名的富豪却是有印象的——A市S集团的司明博啊……他的女儿司妍不是曾经用本名在业内活动吗?
她挺意外,却不是感慨林再夏真人背后的靠山,而是纳闷司妍到底经历了什么,画风变化如此之大。
钟瑜晓妈妈误会了她的沉默,“你第一个投资就遇到了司明博的女儿,运气不错。”
即使存了讨好的心思,刘晋雅还是不喜欢钟瑜晓妈妈把在司妍的成就归功于背后的推手。
司妍初期很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足够的画技支撑,之后一段时间的作品像是对旧作的临摹变形,加上不符合当时市场走向,走了弯路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就最新画作看来,司妍找到了更成熟的方法来表达,这正是化名之后没有被认出的原因。
以前的司妍是学生,缩在老师教授的壳子里被人指点,着重用怪异夸张的构图来博得眼球,现在的林再夏是独立门户的画者,不惧与人相似,肆意绘出自己所想,在画作里倾注灵魂。
刘晋雅买下那幅画,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是欣赏。她对书画方面有着自己的热爱,对于钟瑜晓妈妈这么轻易忽略林再夏的才华略感不满。
不满归不满,刘晋雅没有傻到说出来,微笑着小心表达自己的见解,“嗯,她很有才华。”
钟瑜晓妈妈不说话了,盯着她紧捏的指尖不放。
注意到了目光,刘晋雅连忙放松下来,在心里给自己一巴掌——钟瑜晓妈妈随意说一句,也有几分道理,她不认识林再夏,何必瞎郁闷打抱不平呢。
她们俩不言不语,尹忻畅憋不住,端着一碟点心凑过来,“你们尝尝这个怎么样……”
钟瑜晓妈妈没工夫瞎客套,直接对着刘晋雅说,“不管有没有才华,林再夏刚刚得了个小奖,履历亮点很少,作品升值总要花个时间,如果你的尝试只限制在这么一条需要等待的长线上面,甘心吗?”
刘晋雅隐隐察觉深藏在话后的另一层含义。
钟瑜晓妈妈觉得她的投资是小打小闹,是拿着拍卖行和尹忻畅工资的小员工,只是用书画投资的名号说得好听一点而已。要想真的做下去,除了时间积累,她最快的法子是从钟瑜晓和尹忻畅那里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