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 作者:巫子是鬼【完结】(6)

2019-03-22  作者|标签:巫子是鬼 花季雨季

  我抿嘴,有些话我难以说出口。

  “早就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去说……”何姐理了理头发,“在你安心睡觉的时候,我问了李露露,她说你和前女友在电话里吵架被父母发现,被迫出柜,又和父母吵了一架后,你就跑出来了。”

  李露露真是多嘴。我低着头,咬住嘴唇,拼命想让眼泪憋回去,但是它们就是那么调皮地滴到手上。我仍旧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就像是电视机倒带重播似的,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历历在目。柳风——我的前女友,我们曾经多么的要好,可一切都变了。不知何时我们经常吵架,我们交流不下去,那段时间我很累,真的很累。她是好学生,学习成绩优异,但自从高三开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渐渐减少了。毕业后我忙于兼职,她忙于学业,我们之间的交流更加淡薄了。难得有时间约会都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吵起来,但同时又舍不得对方。而最后一次争吵,是在电话里,她对我提出了分手,我第一次听到她说分手的话,但我没有意想之中的轻松,相反的是我很难过,我不想分手,可分手对彼此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导致我没有察觉一直在门口偷听的妈妈,她是个敏锐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事情。后面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团乱,柳风擅自挂断我的电话。我在气头上,在妈妈的质疑下,我承认了自己是同志,之后就和妈妈大吵一架,引来了爸爸。争吵更加激烈,我们三人都无法冷静下来,很显然,那场无意义的争吵双方都输了。

  “事情总是有好有坏,至少你父母知道了自己孩子是同志,以后再带女朋友回家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何姐试图安慰我。

  我其实有点生气,与她无关的事情她说得倒是轻松,我想问她很多事情。叶黎是谁?你是同志吧?你出柜了吗?叶黎抛下你了?为什么不放下呢?有这么多问题,但一想到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游刃有余的人在圣诞夜却像个固执的小孩一样,我却什么都问不出。大家都是同一个荆棘林里的被困者,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吧。

  “谢谢你。”我想了很多,才憋出这么一句。

  “把这水喝了,再吃点药。”何姐递给我一杯温水。

  握着温暖的杯身,我暖和了不少。

  今天的雪,下得不大。

  很快,我的生活又回归了常态。孩子们也陆陆续续来何姐这里上课了,何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闲的时候教我跳舞,也会教我弹钢琴。她想让我从一个在旁边打下手的人,变成可以教孩子们的实习老师。但在一礼拜的训练后,何姐深刻感受到了我那贫乏的音乐细胞,她放弃我了。

  “你说,你除了家务做得好以外你还有什么优点?”何姐扶着我的肩膀,有点无力。

  “我可以教孩子们……画画?”我迟疑一会,还是说出来了。

  “画画?”何姐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收着乐谱,“孩子们报的又不是画画班。”

  “也是啊。”其实真让我教我心里也没底。

  “你喜欢画画?”她突然问。

  “嗯……”我闷闷应着,不敢把当漫画家这个梦想说出来,唯一认同我的人也否定我了,我已经经不起打击了。

  “画画好啊……”何姐感慨着,看她收拾好了,我开始擦拭钢琴,而何姐一反常态的还坐在那儿说着,“你说你喜欢画画怎么不去报艺术生?”

  “现在都毕业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高中时有向父母说过我喜欢画画,想去当特长生,但是花费真的太大了,家里经济负担不起。

  “那就说说现在的吧,你才18岁,有那么多大好年华,也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有没有想过复读?”

  “我不想去。”我想起圣诞夜那天阿林的那通电话,想到了白色画纸上的污点,我觉得去认识新的人会很麻烦,再次喜欢上别人会很痛苦。更主要的是,“没有我想报的专业。”

  “怎么会没有?很多专业都可以学画画,都是大一进来重新开始学,如果那些专业中没有你感兴趣的,你也可以报你感兴趣与画画无关的专业,之后再加入一些与画画相关的社团就行了,在那里你也可以学画画。人生很长,你别把你自己的路走得太死,有些经历多多体验才好,更重要的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别把自己逼到悬崖处。”

  “……嗯。”我听进了这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经济来源,复什么读,上什么大学?家里人认为我是不懂事才去搞同- xing -恋,不听我任何解释就对我各种骂。他们现在不管我,我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到,我的画技也没好到能直接投稿的地步,目前能做的只有不断的练习。

  我们的对话就此结束。

  大概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何姐的工作多了起来,孩子们都放假了,报兴趣班的也多了。每天从早上教不同批的孩子教到傍晚,每一天的时间都很紧凑,可恰恰就是这样,何姐的气色反而好了些。前阵子还能看出她的黑眼圈,这阵子气色红润了不少。看来休息得不错。

  这样的日子大概了过了两礼拜就结束了,因为再过一礼拜就是新年了,大家都回去过年了,我和何姐也理所当然地开始了大扫除……并没有,是我一个人开始了大扫除。何姐回家了,回父母的家,就在隔壁市里,去那儿坐车也只要两小时,很近,但我却没见她爸妈来过这里。我时不时会给家里发短信,妈妈偶尔会回我一两句,但每一句话都是让我“改邪归正”。我对此感到悲哀,也对家没有多少留念。

  何姐得知我不回家过年后,她临走前把房子托付给我,她只待三个礼拜,嘱咐我随便打扫就行,不用打扫得那么仔细。但很可惜,我是个有强迫症的人。

  我其实蛮喜欢打扫,因为那不用动脑子。我打算从最高层开始打扫,那就是第三层,我没有去过那里,用着钥匙打开未知的房间如窥探别人隐私一般,让我兴奋。何姐不愧是何姐,房间里面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其中一个房间有堆在一起的旧乐谱,旧衣柜里面有很多小孩子的舞蹈服还有舞蹈鞋;另一个房间有很多工具,做手工的工具,修理工具还有针线工具,都十分齐全;还有一个房间就更有意思了,里面的墙上满满的都是孩子们画的画,架子上摆着孩子们做得歪歪扭扭的手工。虽然何姐对人大大咧咧的,但是对孩子不是一般的细心,可以看得出她是打从心底爱这些孩子们;剩下最后一个房间了,我拿着钥匙,有些期待,里面有些什么呢?啪嗒,这个门上了两道锁,和别的房间有些不一样,开门后里面昏昏暗暗,与别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窗帘是黑色的,没有被拉开。我走过去拉开窗帘,就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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