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傅盛来了。顾眠看到他了吓了一跳,他脸上五彩斑斓,一只眼睛青黑翻肿着,嘴巴也了破皮,脸颊高高肿胀。
顾眠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傅盛仅几日未见他,此刻看他躺在床上身体单薄的慌,心里有些难过,便逗他说:“你猜?”
顾眠摇摇头,其实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傅盛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大人了都不知道走路看车。”
顾眠试探问:“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傅盛斟酌说:“前几日白行来找我了,他在家等不到你,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以为你跟我在一起,见了面话还没来的及说就先动手了,后来我找人查了下才知道你住院了。”他说话间拉扯到嘴角,忍不住直吸气。
顾眠脸有点红,觉得白行真丢人。
傅盛继续说:“其实他打的也对,我今天来就想给你说,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
怕顾眠听不太明白,傅盛说:“眠眠,我喜欢你,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
白行进来的时候恰巧听到这句,本就暴烈的心顿时恨不得立下生撕了傅盛。
白礼走后他就回了老宅在阁楼里坐着,任黑暗和孤寂包围淹没自己,可心里却一直在想着顾眠,怕白礼送饭顾眠也不吃,怕顾眠一时吃多了胃又疼,又想起今天还没去取胃药,心神不宁,一颗心坐山车般上下颠簸,干脆就直接来医院了。
“傅盛,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顾眠一把箍住傅盛脖子将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压在墙上,抬手就在他脸上挥了一拳。
傅盛哪是白行的对手,挣扎不开,脖子又被卡住,呼吸困难,脸憋的通红。
顾眠气急,用桌上的水杯砸白行,砰地一声,玻璃碎了满地,白行脸上有血液流下,一滴滴落在白色地上,触目惊心。
顾眠说:“白行,你他妈是不是贱?”
一片沉默。
脖上的慑人压力失力般消散,傅盛萎在地上大声咳嗽。
白行死死瞪着顾眠,呼吸粗悍,眸色晦暗幽深,如同牢笼中的困兽,狭小空间里挣扎怒吼,却无路可走。
傅盛还在咳嗽,白行一把抓住傅盛的衣领将他拖出病房,然后狠狠把门摔上,从里面将门锁死。
顾眠看他大步走过来,心脏止不住抽搐,他想起上次白行抓住他头往地砸的骇人模样。
谁料白行扑腾一声跪下了,用幽黑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神情绝望而又悲怆。
顾眠心一松,静静看着他,等他说话。
白行却也只是跪着,一副要哭不哭的凄惨,身体也萎缩的如枯河朽木,没有一点生气。
他不说话,顾眠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都该说,可又都没有说的必要。
说来说去,无非是爱而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若爱着,这苦难你就要受着,无人可代替。
这一下午,顾眠精力消耗太大,身体有点撑不住,晕晕乎乎中就睡过去。
许是累极了,他这次睡得香甜,梦里空气都是甜软味,像糖一样,一丝一丝往他鼻子里钻。他妈也在他梦里,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梦到他妈了,忍不住高兴的跳了起来,一不小心闪了脚,疼的小声直掉泪。
他妈问:“那谁谁对你好吗?”
顾眠本来是小声抽泣,他妈一问起白行他就嚎啕大哭起来,委屈道:“不好,那个渣贱打我,你看我头上还有疤,说罢扒拉头发他妈看。”
他妈忙抱住他头看,边吹气边亲他额头。
顾眠得到安慰心里舒坦了,抱住他妈胳膊摇晃撒娇,说:“妈你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很好,想您了就去明寺,上柱香摆供奉,好像您还在。”说着说着就哭了,
“妈,我再也找不到像您那样给我暖脚的人了,我天天夜里都冻醒。”
他妈摸他头发不停亲额头,说:“白行不爱你吗?”
顾眠立马说不爱,又觉得不对,歪头想了会说:“可能爱,妈,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你爱他吗?”
“爱。“
顾眠看着他妈,眼里含着泪和笑,语气坚定说:“自你们离开后,遇见他,我才重新对这个世界有了期待。”
顾眠突然睁开眼睛,有泪水滴到耳朵里,凉凉的,不知怎么就痴痴笑了起来。
白行还在他床边跪着,看他又是哭又是笑的,心里有点慌,又怕惊扰到他,小声叫了句眠眠。
顾眠转过头,笑靥如花,说:“白行,我有点冷,你上来抱住我。”
白行痴傻似的啊了一声,忙手忙脚乱的爬上床,心惊胆颤的抱他入怀里,把他冰脚往自己怀里带。
顾眠眸间水雾萦绕,浓密睫毛忽闪扑唰,娇憨乖巧,却又俊丽惑人。
他伸手抱住白行的脖子,往他怀里钻,用牙齿细细碾噬他急剧不安滚动的喉结。
顾眠看着他,有些恍惚,有些不安,却又从柔软心窝里溢出漫天欢喜。
白行心里发凉,顾眠难得亲近让他心花怒放,像是被冷落已久又重新被人牵住手的孩子一样,眼眶潮湿,却又惶恐,怕后一秒再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