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是你妈让我给你们拿下来的。”
顾思琪一愣,心想:凌梦媛又好了?
不等她求证, 陆凡珂已经重新发动车子。
顾思琪从后视镜里看到吴阿姨在跟她们挥手, 微笑间, 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往吴阿姨靠近。
顾思琪惊呼:“那是!”
“什么?”陆凡珂不明所以。
距离越拉越长,顾思琪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她指着镜子,再一次惊呼:“那个人好像是你……是吴勇。”
她本来想说“那是你爸”,又觉得不妥, 临时改口。
陆凡珂心下一紧,下意识抬头,依稀能看到吴勇的身影,她目光一凌,不冷不热地说:“不认识。”
意想之中的反应,顾思琪吃了瘪,不敢多言,忍不住去看后视镜。
吴阿姨没留神,一转身差点撞上人,定睛一看发现是个面容沧桑的男人时,她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磕磕绊绊说道:“你、你、你想干嘛?”
吴勇手里攥着个没开封的黑色垃圾袋,搓着两只手说:“你别紧张,我是这里的清洁工不是什么坏人。”
吴阿姨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嘀咕: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
她又退后了一步,愠怒:“你是不是走路不看路?这条道这么宽你干嘛非要撞我身上?”
吴勇尴尬地笑了笑,忙解释:“我就是想过来跟你打听一些事,没想撞你,而且明明是你自己撞我身上的。”
“你不靠这么近我能撞上吗?”
吴勇赶紧道歉。
吴阿姨摆摆手说:“算了算了。”
“等等。”吴勇拦住了她的去路,舔了舔干燥的唇,迟疑道:“我真有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吴阿姨警醒。
吴勇说:“你是不是顾家的保姆?”
吴阿姨眉毛一挑,“关你什么事啊?”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知道,阿珂她最近是不是都住在顾家?”
吴阿姨一听到“阿珂”两个字心里又犯嘀咕了,这人好像对顾家的事挺了解的,看着真不像是清洁工这么简单。
“你到底想干嘛?”
吴勇咬咬牙,说:“我……我是阿珂的父亲。”
……
记得有一回,吴阿姨无意中打听陆凡珂的父母,她当时语气淡淡,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都死了,我是个孤儿。”
吴阿姨听了之后唏嘘不已,觉得陆凡珂身世可怜,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到她的伤心事。
现在凭空冒出来一个男人说她是陆凡珂的父亲,这就有点玄乎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吴阿姨双手叉腰,与吴勇保持着安全距离。
吴勇苦笑,不紧不慢地说:“知道你不信,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吴阿姨说:“我没时间听你讲故事。”家里还有个病人需要她照顾,虽然出门时锁好了门,但谁知道凌梦媛会不会在家里乱搞。
吴勇态度强硬:“不行,你必须听我说完。”
“啧——你这人怎么这样?”
“念在我们都姓吴,都是本家,你就听我说完吧,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求求你了。”
吴阿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大概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苦苦哀求,心一软,点了头。
吴勇要讲的故事很长很长,他一面回忆一面说,最后口干舌燥说完,还没缓过气来,吴阿姨豁的指着他鼻子大骂:“难怪阿珂不愿意认你,你活该!你怎么不去死呢!”
吴勇不气不恼,甚至还挺认同她的话:“是啊,我该死,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
吴阿姨正在气头上,听他情绪不对,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我得了肝癌,晚期,医生说活不长了。”
吴阿姨面色一僵,一口气梗在胸腔里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了。
吴勇头一偏,顿时老泪纵横,他用手捶了捶快要废掉的右腿,懊恼地说:“我知道是老天爷在报复我,我现在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这些我都认了。可我真的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走了,如果阿珂能原谅我,那我也能死得瞑目了。”
吴勇清晰地记得,那天在医院里顾思琪听完了故事,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通之后就离开了,他眼前一黑晕倒过去。醒来时做了个检查,被告知得了肝癌,他没有难过,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凡珂,但既然见到了,势必要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原谅。
吴勇抹了一把眼泪,问面前怔忪的女人:“你说,是不是等我死的那天阿珂才肯原谅我?”
“我不知道。”吴阿姨给不了他答案,眼神闪躲。
吴勇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这么倔,说不定我死了她也不肯原谅。”
吴阿姨想绕过他走,擦肩而过时,小声嘀咕着:“像你这种人,造了这么多孽只怕连桃花山上的菩萨也宽恕不了。”
吴勇一字不落听到了,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
……
从市区到桃花山要走很长一段距离,中间休息时,顾思琪还特地跟陆凡珂换了下位置。她刚接手方向盘,包里手机就响了。
“帮我接。”
话音未落,陆凡珂已经找到她手机,看一眼屏幕,说:“是小周。”
按下接听,开了外放。
“喂?”小周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在开车,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