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闯荡的第十六年,樊易已是而立。
他遇到了一个姑娘,她是个艺伎,来自他附近的另一个村子。
姑娘熟悉的乡音,让樊易想回去了。
他想看看故乡,和顾荏。
可是等他风尘仆仆到了村里,只见着了一个刻着顾荏名字的石碑,和一座孤单的坟包。
村里的老人告诉他,在他走的那年,顾荏就得了痨病,不多时便撒手人寰。
他到死都没能再见到樊易。
樊易也没能见到顾荏最后一面,死了心,娶了那位姑娘,他们有了个儿子。樊易过上了他所想要的小富小贵安分老实的日子。
十年后,他的妻子病逝了,樊易一夜白头,大病了一场。
他梦见了年少时见过的山那端的花田,梦见了山外繁华的都市和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姑娘轻柔绵长的歌声。
唯独没有顾荏。
他从梦中惊醒,想努力忆起顾荏的面容,却已被淡忘。
经年后他听见他的儿子说要出山,要像他当年那样。
他无言,只是步履蹒跚送着他的儿子到了村口。
对着少年人离去的方向,忽觉怅然。
他知道他欠顾荏的,永远也还不清了。
从此村口多了个日日徘徊着的白发老人,他时而开怀,时而潸然。
有人问他的过往,他却道:
往事不堪回首,莫思量。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偷得几日清闲之后烟雨真仙就忙活了起来。
她当初还真没想到,这个所谓飞升和入朝为官差不多,你加入了就得给天帝做事,抗旨不尊还会出事。
但是烟雨真仙这种人,和她的恩人一个x_ing子,表面上看起来恭谦有礼,实际上有着一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骄傲,就觉得天是老大他是老二。执着的认为帮天帝做事那是一时心情好,愿意屈尊降贵做一做,权当打发时间,不做那也能叫理所当然。
烟雨真仙也就是笑笑:我飞升是我自己修炼自己成神,又不欠你的,凭什么帮你做事?
但她还真欠了,就是她住的寒笛殿,还欠的心安理得。
烟雨真仙第一件忙活的是就是掸掸衣服,往钟霞殿去了。
钟霞殿的大门极尽奢华,如今却像是蒙了一层灰,倒叫人有些看不清这座惊鸿于混沌中的宫殿了。
如今,星点迷乱,已再不见当初一对璧人。
烟雨真仙婷立门口正中,道:“仙君,谢鸳鸯求见。”
许久,门缓缓开出一条缝,烟雨真仙轻轻推门而入,古旧沉重的大门在张合时难免有声响,惊动了门后两只停驻的仙鹤。
主殿没有任何必需或是多余的用具,只有一些残卷老书,和一个倚着墙斜坐着,白衣白发,面容憔悴的人。
烟雨真仙跪坐在白衣人身侧,拂袖取出一本手记,寻了个空位置放下,道:“这是在下这些年收集的收捡元神之法,望能助仙君。”
他轻轻颔首,再无后文。
整个钟霞殿是难以言说的寂静,仿佛落叶声声入耳。
烟雨真仙自小是个不怕尴尬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在边上坐着,目光不在白衣人身上,也不在边上任何一本书上。
倒是白衣人先发话,他声音沙哑,像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以你的天资,飞升不过早晚,如此说来,我还未去祝贺。”
烟雨真仙规规矩矩道:“仙君见外了。倒是在下该感谢仙君当年救助。”
白衣人合目,靠在书堆上:“静韵怎么样了?”
烟雨真仙道:“若说睚眦封印,一切安好。”
“转世。”
“那孩子……”烟雨真仙无意识低下头道,“她半点也不像静韵。她不是,往后也不可能是。”
白衣人点头应答,道:“你回去吧。”
“告退。”烟雨真仙起身,动作轻到仿佛这人都不存在,轻轻带上外门。
……
祝黄昏现在十分惆怅,因为她误入了一块坟地,绕不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晚上,还见不着月亮。
说实话,这十年间她已经经历无数次这种情况,甚至一不小心掉进人家墓里的都有。
期间碰到的凶尸恶灵数不胜数。
祝黄昏叹气,为何不能消停一会儿。
借着手中符纸燃烧的光,祝黄昏看见了一个坟包后面坐着一个人,活的,还会动。
这种时候她就觉得活人比死人更吓人了,但还是很厚道的过去了——万一人家也是不小心在这迷路了呢?
祝黄昏俯下身,见着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长相甜美,穿着紫色的裙子,长发编制繁琐至极,鬓间别了一列白色的娟……蝴蝶。
祝黄昏尽量把声音放轻,听上去像女鬼:“小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小姑娘揉揉眼睛,看清了祝黄昏的脸,问道:“您是‘祝黄昏’吗?”
祝黄昏一愣,道:“是啊。你认得我?”
小姑娘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微笑道:“我叫萧菏,师尊让我来找你。我可以带你出去。”
祝黄昏心中暗叹,烟雨真仙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那便请带路吧。”
萧菏手腕一翻,从腕上灵器中取出了一盏宫灯,材质晶莹,像是琉璃。亮白的灯光映出灯面千万斑斓彩蝶,从灵力波动来看,是一件上品之上的法器。
肯定是烟雨真仙的私货!
祝黄昏断定道。
宫灯所出灵力柔中带刚,每一阵都仿佛带着划破长空的气势。而后四周空气如瓷器般碎开,祝黄昏这才感觉到方才是没有风的,是个低级的迷魂阵。
没灵力有的时候就挺不好了,对这种纯靠灵力来的阵法一窍不通。
也难为祝黄昏能走的进去。
萧菏一路一言不发,就带着祝黄昏往前走,弯都没转一个,安静得祝黄昏很是尴尬,想搭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