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小姨望向了寡言的钟瑜晓,表情嫌恶。
刘晋雅跟着看去。
钟瑜晓对上小姨不屑的表情,犹能板脸对视,不卑不亢,对上她为难的神色却一瞬失去力气,垂眸抿唇,分外落寞。
刘晋雅感到特别难受。
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被欺负的懦弱角色,被曾经的好友背叛,被前夫冷待和扫地出门,被无赖爸爸花光了不多的积蓄……现在对着没见过几次的小姨,她也不敢顶撞,缩手缩脚地由着对方指点自己的恋情。
钟瑜晓同她不一样,很少露出这样弱势的表情,就连刚才被小姨推得站不稳,也不显出一丝狼狈,镇定地为腰疼的她说话,稳定局面。
这么一个冷静的人,对上她的犹豫竟是成了受伤失落的模样,甚至胆小地不敢看她,低头逃避,指头揪紧。
她觉得自己弱小得任人欺负,却有一个钟瑜晓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刘晋雅顿时明白了,她的不坚定,是在钟瑜晓心口上插刀。
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带着自责,带着保护钟瑜晓的愿望,刘晋雅有了勇气,咬咬唇凭着一股冲动开口,“小姨,我敢告诉妈妈,但不是现在。妈妈身体还没有养好,为了离婚的事情正在发愁,我不想刺激她。”
小姨以为已经堵得她说不出话,听到这些不由一愣。
“我跟晓晓是认真的。”刘晋雅缓口气,伸手覆上钟瑜晓紧握的拳头,把想说的话一次- xing -说完了,“你不接受,我不会强求,但希望你也能给我们相应的尊重,不要再干涉我们的事情了。”
她说的时候,根本不敢看小姨的眼神,只知道钟瑜晓手放松了,用手指头轻轻回蹭。
刘晋雅牵好钟瑜晓的手,抬眼对视,鼓足了勇气随钟瑜晓一起看向小姨。
小姨自然将她们的亲密牵手看在眼里,捂脸扶额,不知是哭是笑。
刘晋雅觉着,不大可能是笑。
“晚了。”许久,小姨才挤出一句话,“你们走吧。”
明明是逐客令,刘晋雅听到“你们”这个词,却有种跟钟瑜晓连在一块的安心感,定定神说,“好,时间不早了,我们不打扰您早点休息了。”
钟瑜晓轻声说,“我去拿东西。”
刘晋雅点头,目送钟瑜晓走向卧室,全程僵着脖子不敢斜视,生怕看到小姨下一个不满意的表情。
她已经身心俱疲,没有力气跟小姨再对峙了。
小姨没有说话,更没有看她们,由着钟瑜晓走过面前去主卧拿东西,由着钟瑜晓把推搡间撞倒的换鞋凳扶起,就连刘晋雅有礼貌说再见,也没有抬头瞧一眼。
刘晋雅在意却又无可奈何,轻轻带上大门,跟着钟瑜晓离开。
一出去,她便撑不住了,扶着腰挺吃力地吸口气,
“能走吗?”钟瑜晓扶着她,担忧地问,“要不要去医院?”
刘晋雅摇头,“回家吧,休息一下就好。”
“以后别逞强了。”钟瑜晓柔声关切。
说的是搬东西的事情,刘晋雅想到刚才自己挺勇敢坦白的一番话,故意曲解讨夸,“嗯……你说刚才吗?该逞强的时候还是要逞强。”
“那不叫逞强。”钟瑜晓跟着弯起唇角,抚了抚她的脸颊,“谢谢你。”
“谢什么,握着我的手。”刘晋雅不好意思了,抿唇找些别的话题,不怀好意地蹭去一手汗。
钟瑜晓不嫌弃,紧紧扣住。
“走,我们回家。”
——
下楼之后找到车子,刘晋雅和钟瑜晓牵着的手分开了。开了门,刘晋雅不忙坐上去,下意识地抬头看高耸的大楼,找见深夜里还亮着的自家窗户。
小姨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吗?会不会直接打电话给妈妈?
刘晋雅就这么错过了钟瑜晓望来的眼神,魂不守舍地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之后看着窗外发愣。
钟瑜晓没说什么话,专心开车。
她们一路无话,就这么回到了家里。
“擦药酒吗?”钟瑜晓先打破了这片沉默,“我放在你的包里一起拿回来了。”
上了一天班又和小姨吵了架,刘晋雅累得头晕脑胀,反而感觉不到腰部痛感了,想着赶紧躺倒睡觉,“不用了,暂时不疼……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钟瑜晓沉默了几秒才说,“晚安。”
听出声音里的颤抖,刘晋雅一愣,停下揉眉心的动作去看钟瑜晓是什么表情。
她反应慢了些,钟瑜晓已经转身进房间,给她看的只有一扇缓缓关上的主卧门。
“唉。”刘晋雅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叹口气收拾心情,拖着脚步回房间拿衣服换洗。衣服上全是药酒的味道,她不忍心往洗衣篮里放,跑到阳台的洗衣机旁边直接放进去洗,打算忍困到晾起衣服再睡。
洗衣机的声响不大,她还是担心吵到钟瑜晓,关上阳台门,自己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没有玩手机,更无一点睡意,傻傻地看对面关闭的电视屏幕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刘晋雅听到房间的方向传来开门的一声轻响,默默数着轻悄的步子。
第7步的时候,钟瑜晓发现了她,站在不远处望过来。
“喝水?”刘晋雅注意到了钟瑜晓手上的杯子。
钟瑜晓点点头,“睡不着?”
“不是,我在等衣服洗好。”刘晋雅瞥了一眼,按着洗衣机上头显示的倒计时推算,“是不是1点了?”
“嗯。”钟瑜晓走过来,没有去倒水,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马克杯碰到玻璃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响。
刘晋雅听得眉头一皱,细细看能容纳不少水的大杯子,很是- cao -心地说,“晚上不要喝这么多水,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