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雅同当时一样,抱着欣赏的态度将馄饨吃完,心中却没半点兴奋和暖意,因为钟瑜晓不爱吃甜就尝试了下芙蓉糕,对于费心的蟹粉酥没有兴趣。
“你不喜欢。”钟瑜晓擦擦嘴,说得是这个肯定句。
刘晋雅愣住,“不是啊,很好吃。”
“你想去哪里。”钟瑜晓自顾自地问着想知道的问题,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下次再去。”刘晋雅是个好说话的人,不愿意场面弄僵,“这次来你想来的地方,下次去我想去的地方。”
钟瑜晓看着她,淡淡评价,“你说绕口令呢?”
“……”刘晋雅对不给面子的钟瑜晓没辙,赌气道,“总不能现在再去吧。”
钟瑜晓说,“为什么不可以。”
“好吧,我先声明那是路边摊哦。”
“嗯,”钟瑜晓叫服务员结账,准确在刘晋雅掏钱包之前说,“等会儿你买。”
“……”
刘晋雅看着钟瑜晓淡定的侧脸和给出去的红钞票,暗暗想着——还财务经理呢,路边摊的多少钱,文瀚酒店多少钱,怎么就算不清呢?
带着这股郁闷,她又随着钟瑜晓上了车,指着路往印象中的馄饨小摊走。
那家摊子在她父母家附近,有门面,白天卖点包子蒸饺,晚上多摆几张桌子当夜市,从她有记忆开始一直是生意红火,老板从一个和蔼的阿姨变成阿姨的儿子,偶尔是儿媳妇,有一回阿姨上小学的孙子给她送打包好的包子,肉嘟嘟奶声奶气把她心肝萌得发颤。
跟徐荣元离婚前,刘晋雅不方便回父母家,两年去一次就不错了,跟徐荣元离婚后,刘晋雅借着手头拮据的理由不在外边吃饭,根本没起过去去吃馄饨的念头。
今天,她跟着钟瑜晓再度站在摊子前,看到已经老去不少的阿姨给自己招招手,蓦然明白一切都是借口。
刘晋雅害怕的,不过是阿姨问起自己的现状而已。
她嫁的那一天,风风光光,惹眼的接亲车队从老旧的院落窄路里一直堵到门口外的小吃街尾,不少早晨休息的生意人特意起了床,或是开窗户张望,或是到街道旁边围观。
刘晋雅这次再见阿姨,却是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不算太好,惹来钟瑜晓颇具玩味的目光,“不想吃了?”
刘晋雅摇头,打起精神走过去,高兴地招手回应阿姨,“阿姨!好久不见啦!还记得我啊。”
“当然啦。”阿姨笑眯眯说,“你好久没来了。”
“嗯,这是我朋友。”刘晋雅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怕一说上司,阿姨会像旁人说些风凉话,用了一个更为热络的称呼。
钟瑜晓看了她一眼,笑着跟阿姨打招呼,“你好。”
阿姨点头致意,“你好。”
“要两碗馄饨是吧。”阿姨主动说,“我亲自给你们烫,保证是祖传的正宗的!”
旁边忙活的儿子笑了,“妈,你意思说我不正宗咯?”
坐在附近桌子的客人是熟人,听到他们的调侃也跟着乐,阿姨没好气瞪了儿子一眼,玩笑说,“你才知道我留了一手啊?赶紧学着!”
笑声一片,刘晋雅跟着弯嘴角,不自觉看向钟瑜晓。
钟瑜晓没笑,定定看着她。
“……”刘晋雅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撇撇嘴收起笑容,指着一桌空位置说,“我们去哪里坐吧。”
钟瑜晓“嗯”了一声。
空位置是在树下新加的矮木桌和塑料凳,钟瑜晓一身长款大衣挺不方便,还得学着古代人撩袍坐下,局促不安地缩在小小的位置上,不断打量地上深深浅浅的污渍和水坑。
这里跟文瀚酒店差得太远,刘晋雅不好意思了,没法匆匆走掉,便去隔壁摊买了盒炸土豆条和酥糖安抚钟瑜晓,“试试,很好吃的。”
钟瑜晓仍是面无表情,眼也不眨地盯着跑来跑去累得急急喘着气的她。
“真的好吃。”刘晋雅喝口水顺好气,戳了块土豆吃下去,鼻音哼哼发出满意的声音,“嗯~”
钟瑜晓眨眨眼,倒真的伸手去拿竹签,将土豆条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刘晋雅期待地看着。
钟瑜晓依然跟在文瀚酒店吃着三位数汤盅的表情一样,“还行。”
刘晋雅知道不能勉强,献宝似的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看,在这里很容易就看得到月亮了,一点遮挡都没有。”
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钟瑜晓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哦。”
刘晋雅登时后悔把钟瑜晓带来了。
“来咯,热腾腾的馄饨。”阿姨端着两碗馄饨过来,在桌上摆好之后闲聊了句,“最近天冷了,一定要多穿点衣服,小姑娘你这衣服不大暖和,漏风,小心别着凉。”
钟瑜晓讶然看着跟自家人絮叨似的阿姨,皱了皱眉,真的听从叮嘱拢了拢风衣。
刘晋雅一直看着,见到这幕莫名有种钟瑜晓是听话乖宝宝的错觉——她说快试一试土豆条,钟瑜晓皱着眉头吃了,阿姨说风衣不够暖和,钟瑜晓皱着眉头拢了一拢。
“笑什么。”钟瑜晓不满她的打量。
刘晋雅忽然心生一计,柔声说,“你再抬头看看月亮嘛。”
钟瑜晓抿抿唇,真的又听话抬头望天了。
刘晋雅捂着嘴偷笑。
钟瑜晓倒是认真望起来,静静盯着空中皎洁的月亮,侧脸线条漂亮精致,映着月光的眸子水灵灵的,紧绷的面色在四周昏暗的光线里柔和不少,微风吹乱的发丝拂过脸颊,唇角缓缓扬起,勾出一道弯月般纯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