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小声道:“未曾听说。”
这就怪了。“难不成是私底下养的,专门干脏活的?”
连秦吃惊地瞧了我一眼。
那老者终于说话了:“薛楼主,我们的买卖可没有这个。”
“哈哈哈哈!”是个少年的声音,“你这老头子忒好笑,谁与你讲这是算在买卖里头的?这是我们楼主现下见谅时新加的。”
“……薛楼主,追星楼要掺和朝堂纷争么?”
那少年道:“慈朱王瞎了,你的主子知道吗?”
“知道。主子也正有话要问薛楼主,薛楼主难道不想报仇了吗?”那老者语调忽然激动起来,“人证物证俱在,连凶手都供认不讳,薛楼主难道竟还犹豫,意图效仿梁楚之欢么?”
“闭嘴!”仍旧是那少年,“你算什么东西?”
我觉出不对来,若是江安王,捉拿我们为要挟不是更好吗?可这人却是处处杀机,一心想要夺了我们的命。我问连秦:“你方才说得没听说过刘姓部下,是指江安王和平洲?”
连秦旋即了然,眼睛却是瞪大了,隔了一瞬与我道:“四殿下。”
“四殿下有一刘姓伴读,是工部侍郎之子,年方十八。”
“没了?”
连秦摇摇头:“属下虽跟了殿下多年,但到底是动手的时候多。”
诵诵道:“六殿下府上养了一批文人,其中有刘姓的,六十多岁。”
“老朽不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主子的一条狗。”那老者竟没有反驳,语气仍旧恭敬,“狗,最要紧的,便是听主子的话。”
“你是一条好狗。你的主子却不是个好主子。”那少年道:“这些人死了,江安王的罪便坐实了,退不得,只能进。可你的主子没有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朽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江安王是为你的主子起的事,还是为自己起的事,你晓得吗?”
江安王果然与京都之人有勾结。
几乎是少年话音刚落,便有雄浑的笑声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各位久等久等,某来迟了!”
那老者惊道:“是你!”
连秦低声道:“江安王手下大将熊阔。”
我问郑晗旸:“他气息足吗?”
郑晗旸点头,那老者道:“既如此,薛楼主要什么人,恐怕该换个人问了。”
接着一阵动静,听着像是撤了。
熊阔道:“追星楼的生意,江安王不关心。薛楼主要什么人,也尽管带。我等只负责带走公主殿下。”
“巧了。”薛霓裳道:“我要的,和你要的,是一个人。”
连秦与郑晗旸一同看我,我急忙合上了张大的嘴巴。
那边忽然一片齐吼,两人又齐齐调转目光,我眯着眼使劲儿往芦苇荡的缝隙瞧,只能隐约可见一片红色。
熊阔道:“是吗?”
“是。”
“既然如此。”熊阔声音冷下来:“那便各凭本事!”
喊杀声冲天而起。
连秦抓紧时机抬手下令:“撤!”
话音落,连秦边上的小兵就举了个手势,带了两人前面开路,郑晗旸打横抱起蓉蓉紧随其后,诵诵背着我一跃而起跟上。
如是起落两番,前头人蓦然停住,诵诵落地,我终于瞧清了那刘姓老头的模样。
驼背弯腰,须发斑白,仙风道骨的体态却生了双- yin -鸷的眼。那双眼寻摸了一圈,最后落到我身上,眯了起来,山羊胡子动了动,粗沉沙哑的声音便清楚地传到了耳朵里:“老朽垂竿至今,总算得了回渔翁之利。”
末字如勾,他甩出口的瞬间便腾空而起,在一片箭雨中兔起鹘落,眨眼逼近。
诵诵放下我,跃到半空,双脚蹬在对方的双掌上,其后回翻两番,站了回来,甫一动作,便捂心呕出一口鲜血。
郑晗旸早在两人对上之时,便将蓉蓉放在我旁边,同样一跃而上,举剑自那老头头顶刺下。
老者推开诵诵后,又往后退了半步,握爪去拿郑晗旸的剑柄,两人很快战作一团。
护送的兵士已然剩下十个不到,对方竟陆续换了火箭。
诵诵背着我飞奔,在芦苇荡来回蹿了不久,便与其他人走散了。
我听得诵诵呼吸越来越沉,想要叫她停下歇歇,那死老头子却很快追赶上来。
将将跑出芦苇荡,诵诵突然站住,回身将我往身后一推,向前一护,便跪倒下去,直直趴到了地上。
其他人也不知如何了,这老不死的毫无志在必得的大意,当即朝我抓来。
这下真真要去见老祖宗了!
我只恨自己为何不曾学过一招半式,虽拉过吃吃的小手手,却未亲过她的小嘴嘴,眼下就要命赴黄泉了,却未能找到她,见她一面,知她是否安好。
第23章 第 23 章
一只手突然揪住我的后领,带我转了个圈。一圈站定,脖子都要勒断了,我惊得扑腾,扭头方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团火焰,香味反倒其后才嗅到,立刻乖乖不动了。
薛霓裳一手揽住我,一手接了死老头的一掌,两人均后退站定。
我听得薛霓裳咽了下,侧眼瞧她眉头皱得死紧。
接着薛霓裳扭身带我又转了半圈,我靠着她肩膀,脸正遥遥对上死老头子的手下,眼睁睁看他一支箭穿风破势而来,扎进了薛霓裳的臂膀。
撕肉入骨。
我万分想跟念念说,薛霓裳大抵是真得心悦于我。
一位少年翻身赶来,立在我俩身前,对着死老头所在的芦苇荡大开大合地一掌,也不知用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