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称我卿卿,我自然不能再改其他的,开首两字定为“卿卿”。
可这接下来如何写?我翻出一本诗书,对着上头的相思念,念来念去,总觉得不大合意。
我决定等蓉蓉明日过来,问一问她
,然后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了。
蓉蓉此番又带了消息过来,说是郑晗旸正在循着线索查刘姓老头。郑家的嫡长孙受伤,此事非同小可,郑氏一族已调动全部眼线,誓要找到这个人。
可那老头子只在京都天下酒楼出现过一次,后来便再也找不到了。
我听了,又与她说起克尔泉,问蓉蓉:“你说她与本宫说那些,究竟何意?”
“殿下这般问,我心里也想了些话。”蓉蓉掩面轻轻咳了声,道:“殿下与她,毕竟有十四载情谊,便是暖块石头,也要烫手了,遑论肉长得人心?”
我心里有所动摇,蓉蓉道:“便如殿下所言,在伏厥时,她也不曾有过半点逾越。”
是了,她是有身手的,却在花船上任由我割破了她的脖子,转身走了:“倒也有理。不过,她总与本宫说她心上人,花船上说,宫里说,念经一般。可本宫昨夜去问,她反倒不说了。”
“那便只能是一件,这心上人,是个至关重要之人。她先前与殿下说那些是何意,蓉蓉不敢妄加推论,想来她是有些自己的意思在。”
蓉蓉说着又轻咳了一声:“如今来看,她是觉得这个人不能教人知道了。或是这个人已经搅进了棋局之中,并不能独善其身;或是这个人如今已不再稳- cao -胜券,甚至颇有些生则生,死则死。总之,现下,这个人不能教公主殿下知道,因为会坏事。”
掺和在这里头的,也不过二哥,四哥和六弟。二哥俨然除外,那么,克尔泉背后站着的,会是哪个?
蓉蓉道:“不过她刺杀皇子这等事,倒是一丝未透露出去。”
我豁然想起问诵诵:“她刺杀的皇子是哪个?”
“六殿下。”
这本是意料之中,却有些不同寻常,克尔泉不似如此冒进之人,那便只能是她背后的。
合着上次江安城外的事:“克尔泉背后的主子,不定是本宫那亲亲四哥。”
蓉蓉却是道:“消息总归给她了,不若且等等看。”
克尔泉是个沉得住气的,从她能瞒我这么久的身手便看得出。这消息也是直到三天后才有了动静,消息连着的另一头,是四哥。
也是,四哥没那么长远的心思,可四哥身边有克尔泉。
我在宫里走来走去,等王安楚的回音,却接到了二哥班师回朝和江安王已死的消息。
我心里记着平洲的事,不愿去看他,自个儿在宫里坐着,等到晚宴才终于见到。
王安楚跟在他边上,白贺之也在,还有大群巴结的朝臣。父皇把我叫到他跟前:“还在和你二哥赌气?”
“没有。”我拣个果子啃着,“我不过是个公主,有什么可气的?”
“啪!”父皇蓦地拍了下桌子,吓得我一口吞了果核,卡住了。
大殿一派安静中,独我脸色通红地拽住诵诵衣裳,拼命指自己的脖子。
父皇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诵诵快速在我后颈点了几下,用力一拍。
接着我便在众人围观之下,吐出了一颗果核。父皇的话音戛然而止,并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那果核直奔到父皇几案正前两三步处。
我于静默中俯身咳得昏天黑地,最后被诵诵扶走了。
等终于缓过来,我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又不免庆幸:还好今日吃吃不在。
可她只要回来,迟早会知道的。
我伤心地趴被子里,听到福喜子的喊声也没起,。父皇在我身后怒斥:“女儿家家,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吃果子被核卡了喉咙,朕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不动,埋被窝里委屈。
“你还敢这般对着朕!不知道错在何处?甫一出口便说什么,不过是个公主,这话你将朕放在哪里?将你母后放在哪里?将你兄弟姐妹放在哪里?”
“我没有姐妹!”我吼完又趴回去,听到父皇急促的喘息:“你!你你你!”
“她吼朕!你听到没有?她还吼朕!”
那边福喜子没声音。
“起来!你给朕起来!福喜子,来人!把她给朕拽起来!”
一只手跟着声音扶过来,我嚎了一声,听到父皇说:“轻点轻点!伤了公主,朕唯你是问!”
那手一松,我就张嘴去咬,赶紧抱着被子躲到床脚,吧嗒吧嗒掉眼泪。
父皇立即息声,一张脸憋得通红,看了我几眼,问我:“你还哭?你哭什么!”
我哭得更加厉害,父皇立刻不骂了,凑过来哄我:“你哭什么?不哭了,不哭了,父皇不过气你轻贱自己,你倒哭上了……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该吼你……这样吧,老规矩,你要什么,父皇都给你——”
我猛地止住了:“天子一言九鼎。”
父皇在我目光下欲言又止两三次,这时外头小内侍进来凑到福喜子耳旁说了几句话。
我与父皇皆面向福喜子,父皇一脸期待,福喜子笑了笑道:“陛下,景亲王求见。”
二哥?父皇脸色一肃,起身与我道:“放心,父皇一言九鼎。”
这夜,我不知二哥与父皇说了什么,只晓得次日父皇在殿上发了脾气,骂得四哥抬不起头,还要兵伐慈朱。
不过六弟带首,一连串的大臣皆以为此番江安王反,祸连稱州平洲彬州,先前又往慈朱时,洛州亦动,实在不宜再起兵事。
此事不了了之,但克尔泉必要处置。
我去找父皇,他正在批奏折,眉眼间满是倦意,瞧见我,挥手让我过去,然后摸着我的头,叹了口气:“还是女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