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感觉”到的，是他，还是这一系列的“东西”？
——在任何生命都无法到达的虚无中，有一个小小物件悠然飘浮着。
光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打到这件东西上，然后按照不同角度反射出去。
如果此时恰好有一颗眼球，眼球又恰好以视神经连结着大脑。那么这颗大脑就会“看见”，这个物件是一粒子弹。
被弹道划出了细小纹路、显然已经出过膛的子弹。
唤灵静静地望着笨拙飞行的光子，忽然笑起来。他笑得眉眼弯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然后将那些胡乱逃跑的光子全部抓了回来。
子弹被收好，从子弹上反射出去的光子也被收好。
这一切都像是个游戏，但却寂寞而无趣。
回到S大。
现在该怎么办？沈衍在心中问着自己。
正血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总觉得太突然，让沈衍无法接受。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芝麒社长干的吗？太骇人听闻了吧
！社长的动机在哪里？她图什么呀？学校闹鬼对她有什么好处？
杨芝麒被正血冷冰冰地盯着，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然而正血的注视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地走到了芝麒面前。沈衍刹那间有些疑惑，但是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他要杀了芝麒！
他一定是想杀了她……就像刚才对健康那样！虽然还不确定真相如何，虽然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出于危机意识，他
要将一切危险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杀掉她，是极其简单粗暴……但最有效的方式！
正血一定是这么想的！一定！
必须阻止他！
沈衍只觉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来不及思考就扑至芝麒身前！当他堪堪站定之时，便感觉颈后有疾风划过，脖子一凉，然后正血
就停下了脚步。
芝麒美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沈衍心跳剧烈，惊魂未定地缓缓转过身去。首先看见的是正血清澈沉静的双眼，那眼中不带丝毫情绪，平静如古井不波。
然后，是他停在半空的手。
沈衍猛然后怕起来！
他知道正血有着多么可怕的力气，刚才正血只一下就打碎了健康的手骨！那凄厉的碎裂声至今仍让沈衍胆战心惊！
要是他没有及时拦在芝麒身前，恐怕芝麒现在已经颈骨断裂，血溅当场！
沈衍剧烈地喘息着，忐忑不安地看着正血。
不能让他就这么杀了芝麒……但是要怎么让他改变主意？！正血的性格那么强硬，他决定了的事情要怎么阻止……怎么办？
如果他一定要杀芝麒……他会连自己一起杀掉吗？
沈衍想到这一点，却忽然难过起来。
他明明救了自己那么多次，明明那么奋不顾身，自己却还怀疑他……不，这完全是因为他有太多事情瞒着自己吧！可是就算有
欺骗有隐瞒，他始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同为舍友，他狠得下心对健康痛下杀手。同为旧识，他却能因为一点怀疑而抹杀芝麒。
他为什么偏偏要救我？
沈衍抬起眼，心情复杂地看着正血。护在芝麒身前，他却有些颤抖。
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多是难过。
为什么偏偏救我？
为什么？
难道说……我是找出ERROR的关键吗？
如果我死掉，你就找不到ERROR了……所以你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我……而其他的性命，你都视如草芥吗？
沈衍死死咬住下唇。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此感到难过……和失望。
正血慢慢地放下了手，视线穿过沈衍的肩膀，像激光一样直直地射向芝麒。芝麒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正血……你想……干什么？”芝麒笑得有些僵硬，眼睛里有泪水打转。
沈衍后退一步，张开双手。他想保护芝麒。
就算真的是她做的……现在还没有证据！万一错杀好人呢？即便正血不会在意，他沈衍也绝对愧疚到死！
怎么可以因为“可能是她做的”而杀掉她！这太武断了吧！
沈衍握紧拳头，咬牙瞪着正血，怒骂道：“端木正血你他妈给我冷静点！人不是你想杀就杀的！人死了就回不来了！你他妈冷
血，我他妈看不过去！”
芝麒泪眼朦胧地看着沈衍。她是真的害怕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正血会怀疑自己，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正血真的会对她动手
？要不是沈衍冲出来，恐怕她……她不敢想下去！
她知道，她是逃不掉的！她见过正血的身手……那是超出人类水平的绝对暴力！是无法反抗的绝对暴力！因此她只能畏畏缩缩
地躲在沈衍身后，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母鸡。
正血静静地与沈衍对峙着，然后说：“该冷静的是你。”
沈衍瞪大眼睛，正打算骂回去，正血又开口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然后突兀地说了两个字。
“唤灵。”
沈衍和芝麒都是一愣。
正血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穿透面前的两个人，看见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下午好。”
笑吟吟的声音，像德芙巧克力广告里的棕色丝带，柔柔地，滑滑地，飘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芝麒感到肩上被人轻轻一按。她惊惧地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
“唤灵？！”沈衍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芝麒，芝麒却已疾疾向后倒去！
唤灵身边，仿佛有个黑洞，将芝麒迅速吞噬！而他只是推了她一把，然后垂着手，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
“沈衍——”芝麒恐惧地尖叫着，拼命地朝沈衍伸出手。沈衍竭尽全力地向前扑去，手刚抬起，却被唤灵一把按下。沈衍眼睁
睁地看着芝麒花容失色的脸，先是发梢、额头，然后从下巴到脖子……上半身……凭空消失！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芝麒整个人就被黑洞吞食殆尽，彻底消失！
沈衍瞠目结舌，脑中轰地炸开。
“你把她……她……”他愤怒得话都说不连贯，揪起唤灵的领子大吼着，“端木唤灵！你把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