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赵安齐看妹妹在发呆,还不时皱眉,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哦,手腕有点酸。”安然抬头对着哥哥微微一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后面的给哥哥抄写吧?”
“好。”赵安齐本来就是打算自己抄的,只是因为表哥想看妹妹写字,这才先给安然写几个字。同时,他也是考虑到妹妹在家的时候从来舍不得用干净的纸写字,现在到了舅舅这里,不缺这点练字的纸,正好让妹妹用好纸好好写几个字。
“表妹你每天练几篇字?”顾少霖又看了一遍安然的字,竟然是越看越喜欢,于是抓住安然的手不放,满脸的惊喜。
不等安然回答,安齐已经抬头得意地笑道:“她才没有每天练几篇呢!妹妹都是先在沙盘上练熟了,才用我用过的纸,在缝隙里练的字。我就说我妹妹是神童吧?”
听到这里,顾少霖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精彩,既有佩服崇敬,又带着几分不甘和嫉妒。
第二天一大早,顾少霖就去找父亲,缠着他道:“爹爹,让表弟表妹留下跟我一起上学吧!表妹都没有纸练字,只能在沙板上写,可表妹的字写得可好了。”
顾胜文问清楚原因,也很震惊。难道妹妹真的生了一个神童?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怕这个外甥女的将来不可限量。昨晚只听妻子说安然那孩子怎么聪明可爱,他还只当是一般的夸耀之词,想不到那孩子那么小,念书竟然比齐哥儿还强些。这一刻,他心中也忍不住生出跟赵世华一样的感叹,如果这个孩子是个小子,那赵家就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顾胜文随即便找到赵世华,将儿子的话当笑话讲给妹夫听,同时也算是一种试探。毕竟赵世华出身书香世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但也没有将儿女给岳家抚养的道理,直接开口他怕妹夫多心。
赵世华很感激大舅哥的一片好意,却坚决地拒绝了。
“多谢大哥一片疼爱之心,只是宛娘离不得这两个孩子。而且……”赵世华停顿了一下才道,“安然毕竟是个丫头,现在不过才四岁,就是晚上一两年再认真念书也不要紧。”言下之意,对自己参加科考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赵世华婉拒,顾胜文也就不好多说,但晚上与杨氏歇息时却也忍不住有些感叹之意。
杨氏这才将昨日与宛娘的话告诉他。原本她是打算等赵世华考上秀才以后才跟丈夫说的。
知道妻子将女儿许给了赵安齐,顾胜文倒没有不高兴,反而点点头道:“安齐这孩子我看着不错,将来准是个有出息的。只是可惜了安然,如果不是霖哥儿早早定了亲事,将安然说给霖哥儿,没准儿宛娘就准了。”
“是啊。不过霖哥儿的婚事也不错,周家长房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又是长女,将来霖哥儿继承家业,周家也能帮衬一把。”杨氏也跟着感叹一句,虽然在她看来,次子云哥儿也很不错,但次子毕竟比不得长子将来可以继承家业,如果换成自己只怕也不愿意。直到现在,因为顾宛娘拒绝将安然许给次子而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才算是真的顺了下去。
第二天,顾胜文便主动跟赵世华提起女儿和安齐的婚事,赵世华早就听妻子提起过,也含笑应下,当即便写下许婚文书,双方又交换了信物,这桩婚事便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题外话------
鞠躬求收藏!
☆、第十二章 觊觎
安然跟着父母又在顾家住了一天。爹爹自由外祖父和大舅舅陪着,谈谈民生经济以及他们行商的见闻等等;娘亲和大舅母一起服侍外祖母,顺便做做针线,也说说家长里短什么的;安然和安齐兄妹两个连同顾少霖顾少云及顾庭芳五个孩子则由小舅舅顾胜武带着去镇上逛街,买了很多小玩意。
别的暂且不说,因为知道安然没有纸练字,顾胜武特意给安齐安然兄妹俩买了两刀毛边纸,又给安然买了一叠上好的宣纸用来画画。还买了画画的颜料,虽然颜色不如安然前世那么多那么好,但也总比没有的强。另外,还还买了几只不同大小的毛笔和砚台和墨锭。毛笔和墨锭都是普通的笔和墨,不是安然前世曾用过的有名的湖笔和徽墨,但安然还是非常喜欢,一直咧着嘴笑。
在外祖父家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小舅舅驾着车将安然一家送回了赵家村。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赵世华给一对儿女讲了新的文章,布置下这段时间的功课,又拜托父母代为照顾家里,便同镇上一位姓杜的童生一起启程去州府参加府试去了。
因为赵世华考了县试第一名的事情传了出去,乡邻们对安然一家的态度都有些不同,目光中隐隐多了几许敬畏,很多大婶大娘碰到顾宛娘总会恭维几句,对安然和安齐两个孩子也是夸赞有加,就连容氏和赵茂生二老也来得比往常勤些。不过,安然一家对乡邻们一如往常,从来不带半分傲气,反而更加让人敬重起来。爹爹这才过了一个县试而已,哪里有什么自傲的本钱?安然心想,就算爹爹真的考中了秀才,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在安然前世的印象中,秀才一直是和穷酸联系在一起的。不过,爹爹就算穷,也绝对不酸不腐。
就在赵世华离开的第三天,大姑姑带着孩子又回娘家来了。顾宛娘从地里回来,收拾了一下,将今天早上刚刚下的j-i蛋装上,正要过去公婆那边,就看到大姑姐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
赵世华的大姐赵雨荷今年二十八岁,生有二子三女,其中长女夭折,如今还有二男二女。长子张一平今年十一岁了,次子张一顺今年九岁,这次都没有来,次女张桂香年方五岁,幺女张桂兰今年才两岁。
安然看表姐桂香穿得还算干净,只是脸上冬天冻裂的僵红的疤还没有褪落,两颊上红红的两团,也不知道还疼不疼。其实乡村的孩子大多这样,但是安然和哥哥没有。冬天天气冷的时候,娘亲就会给他们脸上抹上蛤油,虽然味道不太好闻,但一个冬天无论多么冷,他们兄妹的脸都没有被冻伤过。事实上蛤油并不珍贵,但对乡下人来说,却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一般人家都舍不得这个钱。想到这里,安然再一次在心中感叹,爹爹娘亲对她真好啊!
表妹张桂兰实际上还不到两岁,刚学会走路不久,头发又黄又细,勉强梳了两个小揪揪,但看起来还是有些乱。乡村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难得有能吃饱饭的,没饿死能长大就不错了,自然是面黄肌瘦,自然是“黄毛丫头”。安然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其实比表妹也好不了多少,不过这大半年来爹爹娘亲和哥哥都偏疼她,总是将最好吃的给她吃,每天都能吃饱饭,她的头发才有了一些好转,小脸也变得白嫩起来。也是因此,尽管她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思维,却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身体的父母和哥哥。
早就听说大姑姑家里兄弟多,孩子更多,过得很是艰难,如今在强烈的对比下,安然越发觉得表姐表妹可怜。她想起舅舅给买的蜜饯还没有吃完,便迈着小短腿回房里翻了出来,撒开短短的手指头抓了两把跑出来,给表姐表妹一人一把。
张桂香和张桂兰双手接过蜜饯,咧着嘴对着安然笑了笑,便甜甜地吃起来。
赵雨荷见安然不用大人吩咐就这样大方,心里也高兴,忙对着顾宛娘又是一阵夸赞。
顾宛娘笑着摸摸安然的头,对自己女儿的聪明懂事也感到非常骄傲。她的女儿,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顾宛娘知道赵雨荷不会无缘无故主动过来找她,多半是有什么事情,便回头对赵安齐道:“安齐,带妹妹们去爷爷家玩吧,顺便把篮子里的j-i蛋和菜给n_ain_ai带过去。”
安齐答应一声,便提着篮子带着三个妹妹往爷爷家走去。
赵雨荷看孩子们都走了,这才拉着顾宛娘的手道:“宛娘,你知道大姐我说话直,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你也知道大姐家里的情况,我的桂华就是被活活饿死的……”
顾宛娘看大姐眼睛都红了,想起那个不到三岁就夭折的外甥女,又想起安然去年病得差点没了,一时间也跟着红了眼睛。她微微有些哽咽道:“大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放心,虽然我和安齐他爹刚刚分家出来,现在家里没钱,但等他有了功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是亲姐弟,有什么能帮忙的,大姐你尽管说。”
顾宛娘也知道赵雨荷家里的情况,只当她知道自己娘家送了不少东西来,是想借钱或者要点什么东西,钱她确实没有,连自己女儿练字的纸笔都买不起呢,哪有钱借人?不过,这次从娘家也带了不少吃用的东西回来,倒是可以拿一些给大姐。
赵雨荷自然也知道自己二弟家的情况,去年分家出来,几乎相当于净身出户,能养活一家人还全靠的弟妹娘家,她也没那个脸找顾宛娘借钱。不过,眼看二弟就要考中秀才了,今后考举人只怕也不是难事,帮扶她这个当大姐的一把不也是应该的?
“宛娘,你看我家桂香,打小就懂事听话,这么小,就能帮我带桂兰了。宛娘啊,你看把我家桂香给齐哥儿当媳妇儿可好?咱们亲上加亲,我也不用担心以后桂香受婆婆的气,等二弟考中了秀才,我就把她送过来……”赵雨荷还没说完呢,就看顾宛娘已经皱起了眉头,后面的话声音便低了下去,渐至无声。
“大姐,”顾宛娘为难地说道,“我们这次回娘家,齐哥儿他爹已经为齐哥儿定下了婚事,就是我娘家大哥的女儿庭芳……”
赵雨荷恼怒地看着顾宛娘,想着她果然顾着自己娘家亲戚,眼看二弟就要考上秀才了,居然让自己的儿子订一个商人之女,而且手脚还这么快,连爹娘都没告诉,他们夫妻两个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爹娘?
“大姐……”顾宛娘为难地叫了一声,又劝道,“你是齐哥儿他爹的亲姐姐,就算没有齐哥儿和桂香的婚事在,我们也是至亲,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
赵雨荷暗自哼了一声,想着这怎么可能一样?二弟丢下书本这么多年了,谁能想到他居然能考县案首?眼看齐哥儿也是个聪明的,今后肯定比他爹厉害,说不准以后就是位举人老爷。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嫁给齐哥儿,以后就是举人娘子了,以后桂兰说不定也能找个秀才,可桂兰如果只是秀才老爷的外甥女,那些酸腐的读书人谁肯给这个面子娶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