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锐看了看画上的鲤鱼,又看了看安然,嘴角轻扬,微微一笑,却只道:“恭喜先生收得好弟子!”
秦夫子又得意地笑了笑,摸着胡子道:“这等良才美质可遇而不可求啊!”
赵世华也有些担心钱锐看出什么来,赶紧道:“先生还是不要再夸她了,孩子还小,要是有了骄妄之心就不好了。”
秦夫子想想也对,便点点头,果真不再夸赞安然了。这时,他才想起来问道:“对了,刚才你是用什么画的?看这样子,好像是炭条?”
安然点头道:“是的,夫子。弟子从小就喜欢从娘亲灶里取了炭条在地上画画。用笔却是不会画的。”
秦夫子点点头,对安然这神乎其技的画技也有了明悟。他就说嘛,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生下来就会画画,原来还是人家勤加练习才练出来的。
接下来,秦夫子与赵世华商议好以后过来学画的时间,便带着安然告辞离去了。
钱锐将他们送出去才又折转回来,将自己写的一篇策论交给秦夫子审阅。
钱锐中午的时候听父亲说赵师爷要带女儿去县学里找秦夫子学画,他一时鬼迷心窍,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找了个借口过来了。每次想起那个奇怪的小丫头,他就忍不住好奇。
如今他也算解了惑了,然而却更看不清那个小丫头了。二弟经常提起她,时刻不忘打包好东西带去学堂让安齐转给那丫头,每次说起那个小丫头,二弟总是眉飞色舞的……
赵世华再次回到县衙,钱大人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钱鹏阳简单问了安然拜秦夫子为师的事情,便开门见山道:“盛林啊,这次救灾,实在多亏有你,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想着该如何赏你才好。正好周姨娘想了个好主意,说你子嗣单薄,你家娘子身子又不好,不如送你个美婢红袖添香。我想着也不错,前两天特意让内子从府里选了一个容貌不俗的丫头出来,你回去跟你家娘子说一声,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家里去吧!”
赵世华一愣,大人说什么?要送个美婢给他?他赶紧起身深深地鞠躬道:“多谢大人美意,但请恕盛林失礼了,此事,盛林不能接受。”
钱大人讶异地看着他,问道:“不过是个丫头而已,盛林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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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劝说
赵世华轻轻叹息一声,望着钱鹏阳,一脸诚恳道:“大人有所不知,学生能有今天,多亏了岳家的扶持,如若不然,我差点连孩子都养不活,哪里还有闲心读书?而且,我与顾氏少年结发,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她陪着我吃苦受累,眼看现在日子好过些了,我又怎能纳妾伤她的心?我今天若真的接受了大人的美意,不说舅兄和岳丈大人是不是会骂我没良心,就是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钱鹏阳沉默了一下,既然人家都明确说了不能接受,他也不好强求。不过自己一番好意被人推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赵世华很会察言观色,随即便跟以前一样谈起自己的过去,说自己家里以前怎么穷,他和孩子怎么饿肚子,女儿生病了还被嫂子骂,最后还是岳家借了钱给女儿买了药,后来分家出去也是岳家给的钱盖的新房,不然他一家人就要露宿山林了。总之,若没有顾家的照拂,哪有他赵世华的今天,所以他万万不能做那负心人。
钱鹏阳听了这么多,心里原本的一点郁气也就没有了,直夸他是个重情义的。
晚上回家,赵世华自然也不会主动跟顾宛娘说起这事,免得她多心。
赵家这边暂且无事,但钱鹏阳却忍不住回去将周姨娘埋怨了一通。周姨娘心中暗恨,当时却一点都不显,只不断地陪着小心道:“是妾身考虑不周了。原想着那顾氏不过出身商贾,未必能与赵师爷琴瑟和鸣,大人这不是也一片好心么?哪里能想到这么好的一件事情竟然会落埋怨……”
钱鹏阳听了这话微微蹙眉,冷着眼睛看了周姨娘好几眼,忽然起身披上大衣服,什么话都不说,往正房去了。
周姨娘见老爷毫不留恋地走了,心中更是将顾氏恨得半死。
却说文氏见老爷明明去了周姨娘那儿,自己已经准备歇息了,突然看到他进屋来,着实怔了一下。自从周姨娘进门,老爷就不怎么在其他妻妾那里过夜了,就是她这里,也不过初一十五过来应应景。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老爷可梳洗了?”
“嗯,这就歇息吧!”
说着,钱鹏阳便站到床前,展开双臂等着文氏给他宽衣。
文氏自然地走过去,帮他宽衣,而后又亲自将他明天要换的衣服找出来放到熏笼上暖好,这才上床去。
等文氏上床了,钱鹏阳才开口将今天自己跟赵世华的话跟她说了。文氏这才明白过来,听到赵世华如此有情有义,她心里也为顾氏高兴,便劝解道:“说起来老爷也是一片好心,是真心看重赵师爷才会有如此想法。只是我们对赵师爷还不够了解,这才出了这样的误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就交代下去,让下人都把嘴巴闭紧点,不会有流言出去的。老爷放心就是。”
“嗯,你办事,我放心。”钱鹏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被窝里握住了妻子的手。还是结发妻子目光长远,周姨娘毕竟出身商户,这见识和气度上也差得太远了,也就只能当个赏玩之物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愤恨不平的周姨娘便派人将杨氏叫了来。
杨氏不明所以,但既然周姨娘有请,她不能不来。
杨氏见过文夫人才去了周姨娘的院子,谁知一进门,丫头送上茶水后出去,周姨娘便对着她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们顾家养的好女儿,除了以恩挟报还会什么?上不得台盘的东西,连姑爷的前程都不要了吗?辜负了大人一番好意!”
杨氏懵了,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知姨n_ain_ai这话是什么意思?若顾家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还请姨n_ain_ai多多提点。”杨氏满脸焦急地问道。
周姨娘冷哼一声道:“大人念着赵师爷这次赈灾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心抚慰,想着送赵师爷一个美婢服侍他,谁知道顾氏不肯,威胁说赵师爷要是敢收下,就要让娘家父亲和兄长打破他的头!你们顾家可真是养的好女儿呀!平日里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柔弱样子来,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母夜叉!”
杨氏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怎么可能呢?宛娘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宛娘她,她平日里x_ing子温和,想不到……”
“哼!”周姨娘再哼一声,冷冷地说道,“这官场上相互赠送婢女侍妾那是风流雅事,上峰送人给你,那是看得起你,想要抬举你。如今赵师爷畏妻,拂了大人的美意,得罪了大人,于她顾氏又有什么好?大人眼看就要高升了,本来还想着以后拉扯赵师爷一把,如今……哼哼……”
杨氏越听越着急,忙着向周姨娘道歉,说了好一通好话,答应一定回去好好训斥小姑,一定不能让钱大人恼了姑爷等等,周姨娘的气x_ing才慢慢消下去。
杨氏从县令大人家里出来,立即就去找了顾宛娘。
顾宛娘正在家里绣屏风。没办法,去年腊月在文夫人的生日宴上,各家的太太n_ain_ai们见了那一架花鸟屏风,一个个都可着劲的跟她套近乎,也想要一幅这样的屏风。顾宛娘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下来,可这绣花鸟是个精细活儿,这都一个多月了,她连一幅都没绣好。
因为人家点名要送给文夫人的那种花鸟图,为了有相同的质量,顾宛娘无奈之下,只好再将安然叫来捉刀画图。
安然让娘亲先去人家府上问清楚各家的喜好,说明白这个绣活儿很精致,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这才开始构思画图。
根据各位夫人的喜好,安然画了吉祥喜庆的、清新淡雅的蜻蜓玉立荷花图、富贵喜庆的牡丹孔雀戏春图、寓意吉祥的多子石榴戏猫图,高贵典雅的玉兰画眉闹春图等等。每一幅都不相同,但每一幅都精美绝伦。
别说顾宛娘了,就是赵世华这个大男人见了,也赞叹不已,私下里与顾宛娘感叹道:“要是我们囡囡是个儿子,以后就是不走科举,将来也必是一代书画大家!”只可惜现在女儿才刚刚开始跟秦夫子学画,这该保密的还得保密才行。
杨氏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宛娘正在绣那幅即将完成的喜鹊登梅迎春图。只见那梅花一朵挨着一朵,一朵压着一朵,纷繁复杂,喜气盈盈。两只喜鹊站在遒劲的枝干上,姿态各异,却活灵活现,异常逼真。
“这画倒是好看。又是姑爷帮你画的?”杨氏也不用人招呼,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来,也不等顾宛娘回答,便对两个孩子道,“芳姐儿,你带然姐儿出去玩会儿,娘和姑姑有话要说。”
“好啊,好啊!”顾庭芳高兴地拉着安然出去了。
安然心中有些不安,舅母今天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呢!
安然其实很想跑到窗户底下偷听,可是表姐不干,非要拉着她去院子里玩儿。安然不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院子里冷飕飕的有什么好玩的,可现在她是主人,客人有需要,她就得陪着。
还有两天才开春,院子里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两姐妹最后只好取了毽子来踢。这j-i毛毽还是安然从老家带来的,用的是n_ain_ai养的那只大公j-i的羽毛,颜色亮丽,非常漂亮。
过了一会儿,安然看到娘亲送舅母出来,似乎笑得很勉强,眼睛红红的,竟然哭了?
“娘,娘,你怎么了?”安然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扑到娘亲脚边抱着她的腿问道。
杨氏回头看了顾宛娘一眼,语重心长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赶紧去给夫人和姨n_ain_ai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