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华写信的时候曾提过让大哥将妹夫魏清源请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何没见到人。只是当着钱大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问,只能转了个弯儿问父亲道:“妹妹有六个月了吧?身体可还好?清源可有信儿过来?”
钱鹏阳听到清源两个字有些耳熟,便留心听了起来。
只听赵茂生回道:“还好,前天你三弟还去看过的。本来是打算请他过来见见县尊大人的,可是他说家里三个女人,老的老,小的小,你妹妹又有身孕,他不放心,就不来了。”
赵世华点点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但心里却忍不住叹气。这个妹夫别的都好,就是有些迂腐气,好像赶来与县尊大人见面,别人就会说他阿谀奉承攀附权贵一样。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恃才傲物,认为凭自己的才华,不必攀附任何人。
可事实上,这怎么能算是攀附呢?钱大人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抛却县令大人这个官位,难道就没有值得他结交和学习的地方?
倒是钱鹏阳先问出来:“盛林,你们说的可是平安镇的魏秀才魏清源?”
赵世华点头,大方的承认道:“正是。清源去年秋天娶了我家小妹,所以我之前送信给他,本来是想趁此机会请大人指点他一下的。”
钱鹏阳喝了口酒,微微眯着眼睛道:“平安镇的魏秀才,本官知道。还算有几分才气。书读得比你多,但不如盛林你能干。他若肯在实务上向你学习一二,令科必能得中。”
钱鹏阳一句话就点到点子上去了。魏清源书生意气重了些,纸上谈兵还行,若是从前那样的试题,他中个举人应该没问题。可依照去年的情况看,只怕今年乡试他要失望而归了。赵世华暗自叹息,只希望去州府参加乡试的时候再跟这个妹夫好好谈谈。
安然在厨房里吃饱了,出来巴在爹爹身边听大人说话。
安齐见了,笑着对她招招手。安然过去,安齐便将自己的半个咸鸭蛋黄递给她道:“拿去吃吧,哥哥给你留着呢!”
乡下没有好东西吃,泡的咸鸭蛋也算改善生活的好东西了,不过安然只喜欢吃翻砂的红通通的鸭蛋黄。
钱锐见了,默默记在心中。等安然吃完,他也放下筷子,对钱鹏阳道:“爹,我吃饱了,跟然姐儿去院子里走走散散食。”
钱鹏阳点点头,钱锐便起身拉着安然出去。
王氏见钱锐和安然出去了,立即回厨房将大女儿叫过去,小声吩咐了几句,让她跟着出去“招呼客人。”
安淑听了娘亲的话,带着几分羞恼瞪了娘亲一眼,不肯去丢那个脸,反而跺跺脚红着脸跑回房去了。容氏虽然没有听清王氏都跟孙女说了什么,但看孙女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即低声怒斥了王氏几句。
王氏心有不甘,也没回嘴。见厨房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就跟在女儿后面出去了。
院子里,安然和钱锐手拉着手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王氏见了,暗自撇嘴,不知道钱锐一个大男人跟安然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说的,居然还说的那样高兴。她正要回房"教导"女儿,忽然看到小院门口好像有人在对她招手,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因为今晚钱大人一行人留宿赵家,安然村西头的家要让给钱大人他们住,她们一家只能住老屋。还在他们家以前的两间屋子虽然都给了大伯一家,但小姑姑嫁人后,她的屋子空了出来,还有地方睡。
现在其实还不算很晚,安然估计也不过八点左右。只是暮色已起,家家户户都点了昏黄的油灯,晚风习习,感觉好像很晚了一样。钱锐还是第一次在乡下过夜,看到这样的景色,闻着空气中青Cao和泥土的气息,倒是觉得很舒服很有趣。
“好像画里的一样。”他感叹道。
“画可比这个好看多了!大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安然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只是陪着他慢慢的在院子里走着圈儿,感受着温柔的晚风和夜的祥和宁静,自己心里也感到一种平和安宁。
“好啊,你想听什么?”
“就讲大哥哥听过的那些说书的故事吧。”
“呵呵,我以为你不喜欢的。你生日那天我讲的时候你都没听。”不过钱锐并没有追问那天安然为什么没留下听自己讲故事,随即便给她讲起s_h_è 雕的故事来。
安然一边听一边回忆自己看过的几个版本的s_h_è 雕,忍不住又想起了安睿。那个时候,哥哥是买了s_h_è 雕的碟片回家放给她看的。
说了一会儿,钱锐见安然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不禁低头问她:“然姐儿,你冷么?”
“有点。”安然点点头。刚才想哥哥得忘我,不觉得冷。现在回神才发现三月的晚风虽然不刺骨,但晚上的气温还是要比白天低得多。
“你知道行李在哪儿吗?我们去找件衣服披上吧!”钱锐将安然抱进来,生怕冷着她。
“应该在我家吧!我去找n_ain_ai要钥匙!”安然从钱锐怀中下来,又跑进去要了钥匙。
两人取了钥匙,钱锐抱着安然从院门出去,没走多久,忽然听到前面树边有人争执。
安然听到其中一个声音似乎是大伯娘的,忙趴在钱锐耳边道:“是我大伯娘,我们悄悄过去。”
钱锐本来只觉得好玩儿,便轻手轻脚地走过过去,没想到随后听到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听大树后面一个女人正对王氏道:“他大姑,你这样可不厚道啊!你都收了六叔家春花嫂子的钱,怎么能不收我的?”
“哎呀,三婶,不是我不收,而是不敢收啊!你知道我是个不识字的,你让我上哪儿给你们找那考题去啊!”
“哪里用得着你去找?你直接问你家二叔要不就得了呗!再不然,让你家南哥儿去他二叔房里偷出来也行啊!南哥儿不是就住在他二叔家里吗?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硕大这里,王二婶忽然又酸溜溜的感叹道,“说起来还是你福气好。你家二叔很快就要中举了,以后再帮你家南哥儿弄套考秀才的考题出来,你可就是秀才的娘了!等你家南哥儿成了秀才,再让他二叔帮忙弄套考举人的试题,你们家可就有两个举人了!”
“哎呀,三婶你这是怎么说的?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嘛?万一我家二叔弄到的那套考题不是真的,这不是让人骂我吗?不行不行,这忙我不能帮!”
“怎么,他大姑,你可是嫌三婶给的钱少?这只是定钱!只要你真的能弄来今年考举人的试题,我再给你十两银子!我说话算话······”
听到这里,安然忍不住了。
“谁说我爹能弄到乡试的试题的?”
☆、第五十三章 休还是不休
安然愤怒的跳出去,厉声道:“三n_ain_ai,谁说我爹能弄到乡试的试题的?”
王三婶见安然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板着脸质问自己,心里不高兴了。她轻轻哼了一声,撇撇嘴道:“这可是你大伯娘亲口跟我们说的,要问问你大伯娘去!”
安然就知道肯定是王氏这个蠢女人在其中弄鬼,可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害了爹爹对她有什么好处?
“大伯娘,谁跟你说我爹爹能弄到乡试的试题的?”安然强忍着一肚子火气,冷静的问道。
王氏见自己传这样的谣言好像被发现了,也有些心虚,特别是看到县令家的大少爷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冷冰冰的刀子一样,就开始害怕了。她怯懦地说道:“我,我就是猜的······”
“猜的?这种事情也能猜吗?你想害死我爹爹是不是?”安然到底还是忍不住怒了,对着王氏就吼起来。
王氏被安然吼了,很是恼怒,正要挺起胸膛怒斥她对长辈不敬,就看到安然身后钱锐的目光微微眯起,好像要吃人的样子,立即便把她刚刚提起的一点胆气吓了回去。
“我也想知道,这样足以让赵家人头落地的事情,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钱锐冷冷地盯着王氏,着重强调了“人头落地”和“猜”两个词。
再一次听说赵家有可能人头落地,王氏害怕了。只见她身形不住的颤抖着,连嘴唇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一句话半天都说不出清楚。
“我,我就是,看孩子他爹收到他二叔的信很高兴。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后来爹娘又杀j-i祭祖,说是保佑二叔得中举人······我就猜着,是不是二叔知道了考题······”
钱锐几乎要抚额长叹了,见过蠢的,但没见过这么蠢的!但没见过这么蠢的!就一封不知道内容的信和杀j-i祭祖两件事情,她居然就能联想到偷考题上去,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王三婶也怒了:“什么?你真的只是猜的?那赵师爷到底有没有考题啊?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你要是拿不出考题来,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都到现在了,她还想着弄考题?安然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王n_ain_ai,我告诉你,现在乡试的考题别说我爹没有,就连皇上也没有。现在才三月,皇上也要六月才让人出考题,九月前送到各地。乡试的时候,考题是要当众开封的,别说钱大人了,就是州府专门负责乡试的学政大人也无法事先看到考题。所以,提前看到考题什么的,那是绝不可能的!”
闻言,王三婶一副失望的样子,转而怒视着王氏道:“既然你弄不来考题,那钱还我。真实的,我还得跟人家解释,还得准备赔礼,都怪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来跟我们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