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笔试已过, 今日是殿试,若有幸得了陛下青眼,那便是鲤鱼跃龙门, 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是天下千万士子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此时更是摩拳擦掌, 踌躇满志。十年寒窗, 成败就在今日。
宣室殿内,承平帝身着玄色绣金龙衮服,端坐上首,不怒自威。周锦河周锦乾与几位重臣立于下首,承平帝大手一挥, 一旁的顾祥海会意,上前几步用尖细的嗓音朝外喊道:“宣会试上榜士子觐见!”
连着外头传了九声,一众士子鱼贯而入,恭敬立在大殿中央,朝承平帝叩首,齐声道:“草民拜见陛下。”
承平帝单手捋着胡须,仔细打量了殿中士子,见这届士子精神头都不错,满意点点头,道:“免礼平身。”
今日是殿试,本应由承平帝与几位重臣参加,可颜奕道:“雍宁公主才识过人,太子殿下又是一国储君,不如让二位殿下也参与会试,还能给陛下您提提建议。”承平帝思忖了片刻,觉得他此话有理,便吩咐了顾祥海,让周锦河周锦乾今日也来宣室殿,一同看看大晋文人风采。
承平帝先问了些问题,士子们一一答了,有几人倒是深得圣心,承平帝满意颔首,问:“众卿可还有何问题要考考士子们?”台下几位重臣对了眼色,也一一提了些问题,最后,周锦河上前朝承平帝行礼,道:“父皇,儿臣也有一问,指教不敢当,还望在座各位才子为儿臣解惑。”
“哦?”听她如此说,承平帝也来了兴致,道:“锦儿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回父皇,突厥连年扰我西北边境,今年更是变本加厉夺我甘州,虽我大晋兵强马壮能将其打退,可如此连年战乱,难免劳民伤财,儿臣想问各位,可有何方法能一劳永逸?”
闻言,在座重臣与承平帝都了然一笑,只道是她心疼萧将军呢,只不过她这一问的确是承平帝心头大患,便道:“诸位畅所欲言,且为公主解惑。”
周锦河转身瞧着殿中士子,也不在意那几位心中如何想,反正她与萧无定被打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公主殿下早就习惯他们这不痛不痒的调侃,何况,唯有如此才能不引人注目。
底下士子思忖片刻,便有人上前拱手道:“回陛下、殿下,草民以为,突厥凶猛暴戾,又是游牧民族,灵活机动,唯有如同打匈奴一般破了王庭,让他们俯首称臣,才可保边境安宁。”
“草民复议,只是如今我国与突厥实力相差无几,若想保边境安稳,不若如同北方一般在西北也修筑长城,以御外族。”
“草民以为,修筑长城与令突厥俯首称臣皆不是一劳永逸之举,唯有让突厥融入我大晋,与边境百姓同居同食,磨灭其游牧本- xing -,令其安定,受我中原文化教导,才能一劳永逸。数年之后,就算突厥想卷土重来,他们还能打自己的妻儿子女夫君亲戚不成?”
“此言差矣,突厥- xing -情暴戾,若与我边境百姓同居,难免欺伤我百姓,边境难以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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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众士子滔滔不绝,各有观点各有理据,谁也不让谁,承平帝乐得听他们争论,也不制止,反而兴致勃勃看着。周锦河也是一般,嘴角微微扬起,仔细留意着场上每一个人。
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承平帝话锋一转,偏头向一旁的周锦乾,问:“乾儿,你以为如何?”
忽然被点名的周锦乾微微一愣,随即上前两步拱手答:“回父皇,儿臣以为为边境百姓着想,应修筑长城。”
“嗯......”承平帝若有所思点点头,转向周锦河,问:“锦儿觉得如何?”
周锦河上前几步,道:“儿臣赞成让突厥俯首称臣后与边境居民杂居,加以教化。”
闻言,承平帝大笑,道:“这是打一棒子又给颗甜枣?哈哈哈,你们两方争来争去,却不知公主胃口如此大,哈哈哈,好!”
一众人纷纷附和,承平帝虽大笑,心中却再一次喟叹,怎么他这女儿不是个儿子,乾儿那般将来也只是守成之君,唯有向锦儿那般,才有荡平天下的魄力啊。
忽然,外头有太监通报:“报!西北急报!”
承平帝闻言,忍不住微微前倾,道:“哦?快传!”周锦河也微微收紧拳头,转头向大殿门口瞧着。一传信兵身着铠甲,到大殿前行军礼跪下,将奏章双手举过头顶,道:“禀陛下,我大晋将士首战大捷,重创突厥!”
闻言,殿中众人纷纷大喜,周锦河瞧着奏章封面上熟悉的字迹,嘴角微扬。
“好!快呈上来!”承平帝抚掌大笑,一旁的顾祥海忙从传令兵手中接过奏章递给承平帝,承平帝展开奏章,细细瞧着里头内容,难得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好一会儿,才合上奏章,喜出望外,道:“哈哈,好一个萧无定!人家突厥使计诱敌佯装攻打肃州,不想他棋高一招,也派兵佯装攻城,在俞文钊追击之时从背后包抄来了个关门打狗,一箭重创俞文钊,还将突厥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哈哈哈,锦儿夸他多谋,果真没错!”
一众人纷纷跪下道:“恭喜陛下!”
周锦河听了,连眼中都是慢慢的笑意,也不追究承平帝这么公然打趣她,对萧无定赢得如此漂亮实在毫不意外。毕竟是她看中之人,自然是绝顶聪明的。
萧无定首战大捷,承平帝自然高兴,对她提出的请求一一准许,定了此次科举名次之后便让众人退下,周锦河走在最后,见前头颜奕正等在大殿门口,嘴角微扬走了过去。颜奕自从陆骏德被贬代任丞相后,前几日承平帝便下了诏书让他正式任丞相。
“舅舅在此可还有事?”
颜奕恭敬朝她拱拱手,道:“臣在此等殿下,多谢殿下劝得犬子浪子回头。”
闻言,周锦河嘴角微扬,与他并肩往外走着,笑道:“舅舅客气了,表兄文采斐然,入翰林院绰绰有余,只是有些贪玩儿,大道理也是懂的,锦儿只不过劝了几句,还是表兄自己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