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如烟左手轻颤，深吸口气，缓缓抬起，几乎是带着决绝的握住了封无绝。
她做好了被封无绝嘲讽的准备, 也做好了封无绝会甩开她的准备。
封无绝因为被练如烟拉住, 而停下脚步，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同时沉默。
相识千年，直接的身体接触却寥寥无几。
封无绝转身, 恶狠狠的瞪着练如烟。
练如烟吓了一跳, 明明很心虚，手却握得更紧。
“你……”
像是在等待判决，练如烟屏息，装作无辜的望着封无绝, 想让封无绝别在意十指相扣的手。
封无绝嘴角微抽，她以前怎么没发觉，练如烟是个如此狡猾戏多的家伙，竟还学封清灵的模样，瞪大眼睛，纯洁的不行。
如果真纯洁，就不会做出偷偷牵人手的事！
罢了。
“你站着干嘛？犯什么傻啊？”
像是掩饰自己害羞的心情，封无绝转身，拉着练如烟往前走，语气那么恶劣，手上却一丝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一丝喜悦，带着糖的甜味，在心中蔓延。
练如烟恍惚觉得，一切美好的很虚幻，像是她被心魔折磨的时候，看见的幻觉。
她微微用力，握紧封无绝的手，如果你不挣开，我就纠缠你一辈子，可好？
封无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嘴角一直往上翘，眼底全是温柔的光，从手上传来的温度，化为一股暖流，直击心房。
不知不觉，练如烟走到了封无绝身边，两人并肩而行，阳光下的影子，亲密恍若一人。
多少年前的愿望，便是与心爱的人一起，牵着手，从清晨走到黄昏，从韶华走入晨暮。
最初的愿望，兜兜转转许多年，终于实现。
“我一直在想，谛听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甜蜜的气氛融化封无绝心口的坚冰，那些沉淀在心底的痛苦，用无所谓的语气提起，等待着一个永远都不会晚的回答。
“我本以为你不想见我。”她们之间，因为爱的太过小心，错过了太多太多。
封无绝摇头轻笑，对练如烟情商之底有了新的感触。“你总会想当然，也想的太多，那日我一直在等你，想要一个答案，可惜，你迟迟未来。”
封无绝给练如烟的机会数不胜数，但凡练如烟能把握一个，她们也不至于走那么多岔路。
唯感叹有情人有天顾，命运撮合，两人才能终成眷属。
练如烟自嘲的笑笑，她确实优柔寡断，如果早知道会是那个结果，还不如一开始便做出选择。
练如烟一生中永世难忘的情景，是封无绝堕入鬼界时，还有她师父和她决裂时。
“我后来听闻，零真闭关再也不出，直至冲击成仙失败，身死道消，他都没出关见你。”封无绝张口就将几百年前的是说出，她嘴上说不关注练如烟，实际却对练如烟的事了解甚深。
“是我不孝……”
练如烟长叹口气，将几百年前发生的事，徐徐道来。
“如烟！”
“素冉师姐？”
“跟我来！”
练如烟微微皱眉，她与玉女峰的韩素冉并不熟悉，何故她偷偷摸摸来坐忘峰找她，还带着隔绝神识探知的灵宝。
狐疑的看了韩素冉一样，练如烟走入韩素冉身边，被灵宝的光芒笼罩，隔绝了坐忘峰上无处不在的零真仙君的神识。
还好师父在闭关，神识并不强烈，韩素冉的小手段才能凑效。
“师姐找我何事？”
练如烟同这些同门关系并不好，她是苍穹门的天纵奇才，与她相比，天赋略好者都成了泥沼里的石头，更别说韩素冉等天赋一般，唯有心境不错的人族出身的弟子。
“之前偶遇天机师叔，他与谛听师叔急匆匆赶往西山，道之前在西山屠城灭族的魔女封无绝再出出现，还灭了个小宗门，非要见师叔们，还有你。”
韩素冉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心思，开门见山的将全宗门都瞒着练如烟的信息说了个一干二净，她说完，也不管练如烟什么表情，只接着又道：“你要过去吗？”
练如烟虽不通人情世故，但也不傻，一个平日没什么交情的同门，不会纯粹的帮她，
“此事我不知道，必定是他们瞒着我，师门的态度是不让我去，师姐明知师门意愿，为何要违背师门，将此事说与我听？”
韩素冉笑的很慈祥，看练如烟的眼神中，带着看不懂事妹妹的神色，“因为我与你一样，也曾被他们说不允。”
“我无法抵抗师门，不得不抱憾，我不想看你走我的老路。”
“所谓断情绝爱，不过是笑话，若真要断绝七情六欲才能修仙，求取大道，何故天机师叔一心想让封无绝死，谛听师叔满腹仇恨，恨不得生啖封无绝血肉？”
“说白了，都是那群仙自欺欺人，自命甚高，却不知何为情爱，何为快乐，活的像个傀儡，了无生趣，师妹若是不甘，便奋力搏一把，若是认命，只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也未曾来过。”
韩素冉开口便是长篇大论，说的练如烟有些发蒙。
此时练如烟才意识到，韩素冉将她看做自己人，和苍穹门里仙族出身的同门，分成两个阵营。
仙凡之争自上古时期就存在，人与仙争执不休，互看不顺眼，近几年人族式微，并未出现天纵奇才，仙界才占了上风。
其实不是没出现。
练如烟是出身人族，只是她从小被师父零真捡回山上，才无仙察觉，所有仙都下意识觉得练如烟是仙族出身。
不光练如烟出身人族，在坐忘峰上，几乎没有仙族出身的弟子。
他们都说人族天资一般，心境不纯，道心易动摇，偏偏坐忘峰上几代令仙界群仙仰望的存在，都是出身人族。
练如烟更是被誉为仙界百年难遇的天才，随着她修为的增长，这个称呼前面的年限估计也会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