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中央的人工湖弄的倒是像模像样,可就是小里小气,不怎么气派。冬天的时候冰冻的结实,正好当溜冰场用,不大不小刚刚好。夏天湖岸边绕圈生着一丛丛的杂草,根本没人打理,自己还长的挺茂盛。
这个点不早不晚的,正好是情侣们吃完饭出来交流感情的时候,湖边都是一对一对的小鸳鸯。
姚亦伸手指指半悬在湖边的小亭子:“咱俩去那边坐坐?”
许经泽捂着肚子,消化的越发艰难:“不行,咱还是躺会儿吧。我可不溜达了,胃下垂了上你家养着去……”
姚亦笑:“行行,热烈欢迎!”
于是这俩大男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挤挤巴巴的躺一块了。
谁见过两个身高一米八往上帅的直掉渣的大男人,吃完饭用这个姿势这个状态来消食的?他们吃的可是正宗美国面饼,又不是春药……
帅哥的人生果然各种彪悍。
众鸳鸯果断围观,俩人浑然不觉,如处无人之境,神态相当自若。
习惯了被仰望,没办法。
最近想事想的太多了,又没什么头绪,脑子里一团草似的,没事就头疼,许经泽脸色泛白,抬手往眉心揉揉,姚某人赶紧抬手扒拉他:“怎么了?喝咖啡还上头?你能耐了啊!”
哪有这种事……许经泽侧过身来,蹭蹭他:“别臭贫了,你往那边点,一会儿我掉下去了。”
姚公子蜷蜷腿,又被老妈子附身了:“我说你,非躺这干嘛?凉不凉?到时候肩周炎后背疼,老了之后一身病,别又找我磨叨。”
他倒想的挺长远,许经泽闭着眼答:“不能。”
他俩这姿势,现在有点不好形容。
小石头亭子临着水边,栏杆下一圈长椅本来就不宽,这俩人在上面脸对脸侧躺着,头挨的特近,姚公子垂垂眼,正好盯着许某人的嘴唇看。
俗话说的好,男男授受不亲啊……羞死个人了……姚亦眯着眼,非常不要脸的装镇定,还提议:“你还怕掉下去?好办,你抱着我腰呗。”
许公子兴趣缺缺,但还是比较配合,问:“要不要我把腿也蜷上去?”
蜷哪?腰上?那敢情好……姚公子内心浪潮起伏,嘴上还是比较娇羞的,又提议:“这乾坤朗朗的,多不好意思。要不咱去车上?你想怎么蜷就怎么蜷。”
我有那么饥渴吗?
许经泽抬手给他个嘴巴:“你消停会儿,我这几天耳朵都累的快掉了。”
他是真累。
长时间吃不下东西,胃里一直很空,但是并不觉得饿,就是胸骨疼的厉害,好像天天晚上表演胸口碎大石了。偶尔想起来啃两口饼干,干巴巴嚼着,往下咽着特费劲,怎么都觉得特别没心气。睡不着,脑袋里嗡嗡做响,又空空如也。
天不亮就爬起来照照镜子,那华丽丽的国宝样的黑眼圈哇……
人这么活着,真跟慢性自杀似的。
“姚啊,我睡会儿,半小时之后叫我。“
睡这?姚亦真想把胳膊垫到他脑袋下边去:“怪硬的睡的着吗?一会儿还不得喂了蚊子。怎么不回家睡啊?实不在行就去我那呗,哪有露天睡公园的?你就折腾吧,本来好好的,非把自己做弄病了不可!走走,我送你回家,小爷,要不我背你?”
家。家个屁。
许经泽慢慢闭上眼:“没事,这挺好,挺安省。多少有点风,还不那么闷的慌。”
瞧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姚公子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以前觉得许经泽这人是个特别能经事的人,笑模笑眼的,啥啥都不放在心上,想的开看的透,从来不跟自己较劲。虽然话不多,但是想法挺成熟挺理智的,甚至理智的都有点薄情了。
现在看看,他其实并不是全不在乎。
有些事是因为实在没办法,所以他被逼无奈,只能学着看开点。
初中的时候,许家夫妻一干仗,许经泽就不回家,赖在姚家饭桌上不走,吃完饭抹抹嘴,跟姚亦趴一个桌子上写作业,嘟嘟囔囔:“他们怎么还不离啊?敢紧离啊!”
上了高中,许妈妈在家揿桌子,许爸爸彪悍的怒吼笼罩方圆百米,他就在门口蹲着,跟无家可归惨遭遗弃似的。
姚亦哪看的了这个,过去拽他:“走,上我们家去。”他垂头搭脑无精打采的说:“不去了,一会儿我还得收拾屋里那堆烂摊子呢。”
再到大学,一群人陪冬子溜商场,大家都在衣服店子里转悠,只有他在负一层超市看餐具,还笑:“最近家里摔的都没碗用了,就剩下俩盘子,还是缺口的。这回干脆买几套塑料的算了,抗打击能力强,只是有个小缺点,摔着没那么解气。”
瞧瞧,人呐,就是这么一步步给锻炼出来的。
现在这对经典夫妻总算要离了。完全是人类社会历史性的进步,简直可喜可贺。
离了好,离了我陪你过。
姚公子自己糊思乱想着,都快唉声叹气了,这时候许经泽手机响。
许经泽刚睡着又被闹醒,迷迷糊糊,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气息微弱,挣扎了一会儿才问:“谁啊?姚你帮我看看。”
姚亦把许某人的手机从他屁股兜里掏出来一看,是陈烬,当下撇了撇嘴,二话没说小手一甩,直接把手机扔小湖里去了。
那光滑圆润宇宙极的抛物线呐……
许某人听着声音不对,反应有点迟钝:“啊?姚啊?”他半撑起身子扭脸看看,干瞪眼:“你不知道我要破产了吗?发什么疯!”
说实话,老子一百年前就想这么干了。那破玩意一响,老子就满肚子火。
不就一破手机吗?姚公子终于心情舒畅了,搂着许经泽肩膀,说话越来越恬不知耻:“得了吧,你都快把我拴在裤腰带上了,有事脸对脸说啊,还用得着手机吗?”
陈烬给许经泽连续打了十通电话,第一个没人接,后边是无法接通。
为什么?
许经泽以前不这样。他接电话极其快,回短信极其快,好像永远都在身边,说话腔调里总像带点笑意,别人学都学不来。
陈烬举着电话木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不死心的还接着打。
那边陈一慧女士把碗摔在桌子上了,脸上像结了一层霜:“陈烬,你到底吃不吃饭!?”
许天漠先生围着围裙,特贤惠的从厨房里一溜小跑冲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菜凉了我再热热。那个,小烬啊,你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你先尝尝,就尝一口,不合胃口咱们就出去吃。”他搓搓手,堆着笑压压嗓子又跟陈一慧说:“你先吃点吧……你胃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