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谁是一家人?!”许妈妈冷笑:“这么瞧着,我才是多余的那个,吃什么饭啊,还不够给别人填堵呢!”
这回许爸爸终于转过脸来了,一脸铁青:“你不愿意吃就走!没人留你!别当着孩子们的面说混话!”
许妈妈气得手指头发抖:“少拿孩子说事!你早就不想留我了吧,你根本就不愿意看见我是不是?!那你别来啊!谁求你了?”
泼妇!许爸爸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一肚子火气压了又压:“当着妈的面,我不想跟你闹,今天晚上大家是给小烬庆祝的,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小烬小烬叫的好亲热啊——你就是个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玩意!你说清楚了,到底是看着谁的面子?别总把我妈推出来!”
“你!”许天漠先生拍案而起,功力相当精纯,一掌把红酒瓶子震倒了。细长的酒瓶在桌上打了个转,然后顺着桌沿滑下去,砰的一声响。
绝对清脆悦耳。
这么闹就有点过了吧……
许经泽都没敢往观战的陈一慧女士脸上瞧,拽着老妈拦她两句:“妈咱不吵了行不,多大个事啊……”
太后大人一甩胳膊:“你以为我乐意吵架啊?不吵架我浑身难受还是怎么着?许经泽,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你向着谁说话?”
现在这种情况,谁站出来谁就是炮灰渣渣,可许某人又不能不管,谁让他姓许呢,谁让他是人家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呢,苦逼也是分境界的,跟勇气大小没关系……
他只能嘻皮笑脸,一边假和谐一边和稀泥:“我是谁儿子您不知道啊?咱回家闹成不,您想砸什么砸什么,拣贵重的来,砸不过瘾我出门给您买去。”
许经泽对付自家太后还是挺有一手的,眼见着就要拿下,可正在这节骨眼上,沉默的快变成石头的陈一慧女士突然来了一句:“你别拦着,让他们吵吧,我也想听听。”
这什么意思?火上烧油吗?这句话完全是神来之笔啊!
不带这么玩的……许经泽算是彻底颓了。
陈一慧女士以前不这样。
许经泽这对极品父母是走到哪吵到哪,世界大战随时都能爆发,根本不受导火索的局限。他俩能从年初一吵到正月十五,摔东西揿饭桌,把自己家弄的没法过日子了,顺带着把老太太这也搞的乌烟瘴气。
他俩打,许经泽拦,老太太一边摇头一边猛灌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陈一慧女士就往里屋躲,把门一关,不听不看也不出来,简直像飞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陈烬小时候胆子很小,听外面闹腾的太厉害了,扁扁嘴巴要哭,抽着鼻子小声问:“妈,我哥呢?叫我哥也进来吧?”陈一慧女士正襟危坐横他一眼,吩咐:“闭上嘴,睡觉。”
她没发表过任何意见,根本不想掺和,可能也是觉得没立场。
今天这是怎么了?
满地的红酒散发出一股子酸乎乎又苦了吧唧的味,许妈妈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妹妹,愣了半晌才问:“你什么意思?看我笑话是吧?”
陈一慧女士很平静的抬头,语速比平时还要慢一点:“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我受够了。”
受够了受够了。
这可真是大家共同的心声……不过吧,现在这情况很适合吐槽说实话吗?话说到这一步,身经百战的许经泽也没招了,他一手抱着老妈手臂,一手拍着后背给她顺气,屋里静的吓人,连他都有点心惊肉跳的意思。
太后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负重望的爆发了,先是一抖膀子把儿子甩飞,接着嗷的一声把桌子揿翻。
汤水淋漓乒乒乓乓,许经泽人往后倒眼前一花,突然听陈烬大声说了一句:“别打我哥!”
许公子觉得自己这人生算是苦逼到家了。
一顿饭吃下来,胃里就装了几根豆芽菜,举着筷子捧着心,光顾看别人脸色玩了,那叫一个心惊胆颤。自家太后是斗神附体,说下大天来也拦不住,抡胳膊揿桌子,酣畅淋漓,绝对是气吞山河的高手范。
老太太吓了一跳又吃的够戗,捂着胸口一个劲的揉,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小颖!你!你……你给我出去……出去!!”
太后娘娘这回特听话特干脆,当真转身就走,身上围裙都没脱,走到门边最后甩下来一句:“你们有本事,你们就好好活着吧!”然后咣的一声把门甩上,震的地面楼板直打抖。
得了,这哪是庆祝啊,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全家人坐在一块添堵玩……
许经泽坐在地上,扒拉扒拉脑袋,觉得屁股底下挺有点湿意,估计是刚才洒在地上的那点红酒一点没糟蹋,都喂自己裤子了。
陈烬拧着眉头,赶紧过来扶他:“哥,怎么样?摔哪了?”
这姿势还能摔哪啊?当然是屁……股……真够没面子的,许某人站起来扶着弟弟肩膀,那俩字到嘴边绕了一圈,又换了个词:“腰。不过没事,我妈她就是犯脾气,哪能真打我啊。”
乱发脾气是可耻的。
有句俗话讲,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话传了几千年,对和错先放到一边,反正许经泽是给折腾的够呛。
自己老妈都奔五十的人了,生活还完全由情绪支配着,看不顺眼张嘴就骂,不管什么东西想砸就砸,时不时就情绪失控一回。
当然,她老人家也没想控制,她总觉得自己活到现在早就过够了,管他别人是死是活呢!
天生劳碌命的许公子急匆匆找条裤子换了,开门出去追老妈。
陈烬送他出门,俩人一前一后默默往楼下走。
三伏天晚上也热的很,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都是凝固的,乌沉沉像扣着个闷罐子似的,喘气都费劲。路灯光线很暗,四面影绰绰非常安静,只有一楼空调外机嗡嗡转动的声音很是清晰。
许经泽把车门打开,抬手搭搭弟弟肩膀:“回去吧,把地上东西简单收拾收拾,嘱咐嘱咐老太太,别太往心里去。她那个血压再蹿上来,还不是自己受罪吗?”
陈烬垂着脸点头,问:“这么晚了,你上哪找大姨去?她这么跑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啊,要么自己回家了,要么就在回家路上四处瞎溜达呢。应该没什么事,今天这种吵架的规模,不算什么大场面。她就是一口气顶着,等气消下去点,立马就软了。”
灯光昏黄,照出陈烬脸上特别利落的线条轮廓,他垂着眼,睫毛投下来一层淡淡的影,特别柔软的样子,就是脸色苍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