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笙儿……她自小就把你当生母一般喜爱……除了你,我真不知还有谁可以真心疼她、惜她……”
大人的话,狠狠地戳在了我的心头。
是啊,我也不知还有谁如我这样疼她疼到心尖上,可是,她待我并非生母,我待她也并非女儿。
我与她是两情相悦,如同男女相悦,却远胜男女之情。
萦笙两个字早已深深刻入了我的骨髓深处,除了她,我的心已容不下第二个人。
“浣溪……”大人不再容我叩头,他突然狠狠将我扯起,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他哑声道,“我是真的怕了……怕又有人害我的孩儿,害你……沈家不能再有谁出事了,浣溪,你明不明白?我若不收你为妾,你日后如何在这个家立足?你是那么好一个姑娘……我如何能听得那些流言蜚语对你的中伤?就当做为你自己……浣溪!你……你在做什么?松开……松开 啊!”
大人说的话,我何尝不明白?
我只是个陪嫁丫头,大人是主子,他想强娶我,我岂能不从?只是……我舍不得萦笙难过,舍不得萦笙因我与大人父女生怨!
若是我的死了,萦笙还小,过些年伤心定会淡了些,也好过一世与父亲斗气,日日戳心得好。
对不起,萦笙,如今我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当我狠狠咬住我的舌头,那痛入骨髓的疼让我猛地一颤,瞬间惨白了脸。
大人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低头瞧见了我的嘴角溢血,他惊慌失措地猛地钳住了我的双颊,不容我再狠咬下去。
“你这- xing -子……怎么跟笙娘当年一模一样!”大人害怕地道了一句,突然泪声道,“你在逼我……浣溪……连你也在逼我……”
我垂下头去不去看他,可大人却强迫我看着他。
“罢了!罢了!罢了!”大人的满腔怨言却在看见我脸上泪痕的瞬间消失殆尽,他颤声继续道,“我不逼你了……今日就当我说了些糊涂话……做了些糊涂事……你爱惜自己一些,好不好?”顿了一下,他摇头叹道,“夫人的事,我已不知如何跟烟儿解释了,你若还出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跟笙儿解释?”说完,他终是松开了我的脸颊,叹声道,“等你身子好些,你就去净语庵吧。”
也是,如今我也只有那一个去处了。
我顺从地再次对着大人拜了三拜,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大人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我不想笙儿误会,是我这个做爹爹的逼你去的,所以……你还是等笙儿回来后再去吧。”
我点点头,我若不亲自向萦笙辞行,萦笙不知会怎样想大人?
“你……好生休养吧……”大人再深深地看了看我,他拂袖走了出去,将房门关好后,吩咐外间的丫头道,“去拿点止血药来,好生伺候浣溪。”
“是,大人。”
出家,断绝一切尘缘。
我可以断了一切,却唯独不能断了我对萦笙的感情。
伤口啧啧生痛,我的心也狠狠揪痛,忽地一阵血腥味冲上了喉间,我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竟喷出一口刺眼的血沫来。
人生总是会有许多身不由己,也会遭逢很多变故。
这一夜,传来了夫人自尽的消息,与此一起抬来的,还有不断抽搐却无法转醒的小少爷元生。
大人急忙问询了衙役,到底出了什么事?衙役说,小少爷一进大牢,便瞧见了撞墙而亡的夫人尸首,那半墙的鲜血,实在是让人害怕。小少爷惨呼了一声,就变成如今这般不省人事了。
“我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大人几欲昏厥,管家及时地扶住了大人欲倒的身子,劝道:“大人节哀,如今小公子的- xing -命最要紧啊!”
沈元生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他若真出什么事,沈家是真的完了。
大人回过神来,连夜请了临安城数个有名大夫过来医治元生,可得到的话大同小异,都只是那一句——令郎是惊吓过度,得的是失心疯啊,这病实在是药石难医啊。
“贱人!我真……不该对你心软!你就连走……都还要带走我的元生!你好毒的心呐!”大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可骂了又有什么用?
人走了,孩子也疯了。
整个沈家如今一片愁云惨淡,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有这样的业报?
“大人,不好了……”
当门口的小厮急急地跑来禀告,大人颓然坐倒在地,他沉声问道:“又发生什么了?”
“大……大小姐回来了!”
“笙儿?!”
萦笙是回来了,但是却是一个人回来了。
“爹爹!”当萦笙走到跟前,大人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面容,只觉一颗心一阵一阵地揪痛着。
“爹爹不是让你跟烟儿在庵里再住几日么?”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如何能在庵堂静心祈福?”萦笙扶住了大人,她红着眼眶看着一夜苍老的爹爹,“若不是听见几个庵中妇人闲聊,我还不知娘亲竟如此狠毒……我岂能让爹爹一个人抗这些事?”
“你这样一个人回来,也不让丫头婆子跟着,万一路上再出点什么事,你让爹爹怎么办?”大人觉得甚是窝心,他后怕地看着萦笙,“你跟烟儿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不会有事的,送我回来的吴大叔,我前年在净语庵住的时候,浣溪跟我还帮过他家媳妇绣百家布呢,他们一家都是好人。”萦笙匆匆解释了一句,她握住了大人的手道,“爹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就让我帮着爹爹撑着这个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