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生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却还是用害怕的目光看着我。
“你们明早再来接我回去,今晚我跟元生都会留在净语庵。”萦笙转身对车夫跟小厮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我,解释道,“元生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我就跟爹爹说,把元生送来这儿小住两天,说不定能好起来。”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元生去其他佛寺,我终究不放心,在你这儿会好些。”
只是,小少爷是男儿身,这里始终是庵堂,只怕多有不便。
我想让元生留下,可是住持不一定同意。
萦笙似是知道这个难处,她走上前来,提醒我道:“你后山菜地不是有个小茅屋么?好好收拾收拾,让元生在那里小住几日,也不算打扰佛门清净。”
是啊,我竟忘记了这个。
萦笙突然笑意深了些,“怎的?忘尘师父,你就准备让我们姐弟两人傻傻的站在这儿?”
我怎么舍得?
连忙把庵门打开,让萦笙牵着元生走了进来,又把庵门关好,示意先引他们去跟住持说说,毕竟净语庵要住持同意了,元生才能在这里住下。
住持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这几年沈家给净语庵的香油钱也算是不少了,听到萦笙安排如此周到,岂有不同意的道理,最后只怕委屈了小少爷。
萦笙说元生这些日子来,几乎不敢吃肉,只怕是被当日的血腥吓到了,来这儿吃几日素,他也是习惯的。
于是,住持便吩咐我带元生去小茅屋休息,特别嘱咐我要把小茅屋收拾妥当了,过些日子下秋雨,可不能漏雨让元生染了风寒。
我点头拜别住持后,便带着萦笙与元生来到了后山菜地的小茅屋前。
我双手合十,对着萦笙跟元生行了个礼,示意先进去收拾收拾。
萦笙却主动上前,牵住了我的手,笑道:“浣溪,我们一起。”
我愕然看了看萦笙,又看了看元生,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听话……”
久违的一句嗔语,让我怎能再坚持?
我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便打开了小茅屋,点亮了里面的蜡烛——这里面本来就不大,可是平日睡不着的话,我不是在这里抄写经文,就是在大殿抄写经文,所以这里收拾的还算是干净。
其实,小茅屋已经不会漏雨了,我不想这里- shi -气太重,让我写的那些经文生霉,所以屋顶上的茅草,我多加了一层。
萦笙满意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对着门外的元生笑道:“住在这儿,你一定不会再做噩梦了。”
“真……真的?”元生迟疑地看看我,又看看萦笙。
我笑然点头,萦笙也笑然点头,竟是一模一样。
元生瞧着我慈祥的样子,戒心又少了些,他走了进去,颤颤地坐在了床沿,倒头躺了下去。
萦笙轻轻地一叹,柔声道:“元生别怕,大姐就在外面,你先睡会儿,大姐晚点再来给你说故事。”
“嗯……”元生不敢闭眼,呆呆地看着烛火摇曳了几下,他颤声道,“要快些回来哦!”
“嗯。”
萦笙又应了一声,便跟着我一起走出了小茅屋。
我实在是担心萦笙,我想知道舅老爷那日给我的纸团到底写了什么,更想知道是不是莫尚书开始查莫三公子的死因了?
于是,不等萦笙开口,我便牵起了她的手来,缓缓写道——纸团写的什么?
萦笙舒了一口气,莞尔道:“买凶杀我的信啊……”
我惊愕地看着萦笙,舅老爷真是傻了么?竟会把这种东西交给我?
“我何时骗过你?”萦笙抚了抚我的脸颊,慨声道,“人都死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追究了,对不对?”
我点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又缓缓写道——最近可太平?
萦笙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沉默片刻,笑道:“真是瞒不住你……莫尚书找过爹爹,也找过我……”
我不禁心头一凉,紧紧盯着萦笙的双眸。
萦笙牵住了我的手,笑道:“别怕,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只是问了问我,当年可是亲眼看见莫三公子断气?”
我还是不放心,写道——当真?
“当真!”说完,萦笙牵着我一起坐到了田埂边,她看着月光下的菜地,忽地靠在了我的肩头,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月光下打开了我的手心,也学着我的样子,缓缓写道——我许久没有这样枕着你了,浣溪。
我心头一阵酸涩,扯得我的心又暖又痛。
是啊,这句话不能让小少爷听见,可我喜欢。
我点点头,也在她掌心写道——我等你,会有那么一日,能每天都枕着我。
萦笙眯眼轻笑,嘴角扬得好像是月牙儿似的,她笑得很甜,却隐隐有泪花闪烁,“嗯。”
我微微侧脸,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额角,继续写道——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萦笙莞尔点点头,道:“我信,因为啊,他也算是你的弟弟。”
呵……
是啊,元生也算是我的弟弟啊。
我哑然失笑,还想写什么字,萦笙却扣紧了我的手,在我耳畔细声道:“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嗯。
我温柔地扶住了她的双肩,让她倒在了我的双膝上,轻轻抚着她的鬓角,像是我还是她的浣溪,又像是我跟她其实从未分离过一样。
“真好……真好……真好……”
听着她宛若呓语一般地接连说了三个真好,我傻傻地笑了笑,在心底也说了一句——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PS:小少爷是好人,二小姐也是好人,别误会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