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点头,已是认命。
眉角的鲜血沿着我的颊边滴落,一滴一滴落在萦笙眼底。
我没有抬眼去看她,我不知道此刻的萦笙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夫人,鞭子来了。”管家将鞭子递给了夫人。
夫人走到了我身侧,沉声道:“浣溪,这十鞭子,你可要记牢了,为何会吃,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吃?”
我懂夫人话中的深意,我怎敢有半点怨怼之心?
此事最好就是这样过了,下人本就是皮糙肉厚的,为主子挨上几下,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更何况,我为的是萦笙。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暖意。
我握紧了拳头,承受着夫人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我的背上,是那样火辣辣地痛。若是我可以说话,我能呼痛,痛意会不会少一些?
当十鞭子抽完,我感觉我已经掉了半条命,无力地趴倒在了地上,只要轻轻一动,那些锥心的痛楚就仿佛要钻入我血肉深处似的。
“浣溪……”
第一个上来扶我的还是我的萦笙,她的双眸哭得像桃子一样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勉力挤出一个笑来,想去给她擦眼泪,却发现我的双掌沾满了血污,我只能缩回手来,对着她摇摇头。
“哼!看你还敢嚣张么?!”白中羽对着这边做了一个鬼脸,我知道,多半是在萦笙面前炫耀自己的胜利。
“今日是本官的寿宴,你们围在这儿做什么?”大人从院外走了进来,看向我的时候,我分明在他眸底看见了浓浓的歉意。
“妹夫啊,只不过教训了一个丫鬟罢了,走走走,咱们去前面边看戏边聊。”白子生打了一个圆场,毕竟在沈府大人才是当家的。
“爹爹……他们欺负浣溪……”萦笙以为大人会为她撑腰,却不想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
这事已经算是过了,他若是再掀什么余波出来,倒显得大人有些小家子气了。
“管家,找个郎中来。”大人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白子生倒是有些诧异,不悦地问道:“一个丫鬟罢了,妹夫,你这样……倒让我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大人回头冷冷看着他,“我沈府从来没有一个下人是抬着出去的!”
白子生当即黑了脸,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前段日子的那桩案子是沈大人解决的。
“爹爹!”
萦笙看着大人就这样准备离开,她又唤了一声。
“你的丫鬟你多管教些,莫让别人觉得我沈暮府中的丫鬟都爬到主人头上了!”大人丢下了一句话,便快步走出了庭院。
“爹爹……”
萦笙失望地看着那群人跟着大人渐渐走远,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冷得厉害。
这不是临安的初夏,而是临安的寒冬。
这一日,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见了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成长总是有点酸涩的,这算是小萦笙的一次长大经历吧~
☆、第八章
夜幕降临,前院欢声笑语不断,而萦笙的小阁偏厅中,却一片死寂。
萦笙实在是恼大人,所以头一次缺席了大人的寿宴。她搬了个矮凳坐在我边上,眼角还留着泪花,双眸实在是红肿得厉害。
“郎中,轻点,轻点。”萦笙不时地嘱咐着,她看着我背上那些鞭痕,又忍不住红了眼。
我安静地趴在榻上,任由郎中给我上药,每涂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痛。可听见萦笙的声音,我心里却暖得厉害。
我忍痛牵过她的手来,在她掌心写了一句话,“不哭,我没事的。”
萦笙摇了摇头,“浣溪,你骗人,娘亲打人向来狠,你怎会没事?”她心疼地摸了摸我左眉上的血痂,“浣溪,你再有事,我一个人怎么办?”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怎的说这样的胡话?她是这里的大小姐,这里就是她的家,她怎会一个人呢?
萦笙委屈地将小脸贴在我的掌心上,她吸了吸鼻子,“娘亲不是我真的娘亲,弟弟妹妹也很少跟我玩,我以为爹爹会一直一直疼我,可今日……今日他竟连我的话都不信……这里就只有你是真心疼我的了……”
大人也有她的无可奈何,萦笙还小,又如何懂得那些?
莫说我说不了话,就算我能说话,这些道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我摇头轻叹,郎中在这时开了口,“姑娘,在下准备给你缠纱布了。”
我苍白的脸上有些羞色,毕竟郎中是男子,这伤处又是背上,若要缠纱,势必会让这男子看见一些女儿家的羞处。
“等等,夫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给浣溪缠纱布!”萦笙虽小,却已懂得这些道理,她伸出了小手,“给我,我来。”
“这……”郎中为难地看了看萦笙,若是她是个寻常丫鬟,郎中早将纱布给她了,可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如何懂得给人裹伤?
“给我!”萦笙这次是恼了,她瞪大泪眼,狠狠瞪着他,“你出去,我要给浣溪裹伤了!”
“是……”郎中也只好作罢,只能放下白纱,写好方子,收拾好药箱退出了偏厅。
我的心一片滚烫,欣慰得厉害,萦笙果真是长大了。
看着她小脸上的忧色,我忽然觉得背上那些伤不疼了许多,我静静坐了起来,将掩在胸口的衣裳拉了下来,露出了我的身子。
萦笙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我的身子,蓦地脸红到了耳根,她紧张地眨了眨眼,拿着白纱绕到了我的身后,小手轻轻地拂开了我贴在背上的凌乱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