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方才不是说了,她先踢我的羽儿下水的,我家羽儿可没有惹事。”白子生又反驳了一句。
大人咬牙道:“也是羽儿打浣溪在先……”
“笑话,一个贱婢罢了!主子还打不得她?!”
“羽儿何时成了我沈府的主子了?”大人铁青着脸再问了一句。
白子生却冷笑道:“妹夫莫不是忘记了,浣溪是我白府随妹妹嫁进来的陪嫁丫头,怎的?羽儿算不得她的主子?”
大人沉默不语。
萦笙突然开口道:“浣溪不是贱婢!”
大人心疼地看了一眼萦笙,“笙儿……”
萦笙温柔地抚在我的脸上,泪然道:“她对我而言,比谁都重要!”
白子生更加肆无忌惮地发出一串大笑来,“重要?一个贱婢重要?哈哈,妹夫啊,你看你心爱的笙儿都尊卑不分了,啧啧,你这家教真的让……让我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夫人心凉地静静看着大人,她今日明明白白的看懂了,她倾尽一切照顾爱护的夫君,心里有浣溪这个女人!
还好,她活不成了。
夫人宛若刀子一样的目光在我脸上剜了一下,第一次觉得,我死了反倒是家宅康宁了。
“笙儿说得对,浣溪不是贱婢……”大人终是开了口,他匆匆看了一眼夫人,又看了一眼萦笙,沉声宣布道:“从今日开始,浣溪是我沈暮的……”
“爹爹……”萦笙害怕从大人口中听见那个词“二娘”,她凄凉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又失去一个娘亲……”
大人沉沉一叹,脑海中又响起了笙娘到当年的请求——浣溪是个好姑娘,好好代我照顾她,莫要再误了她的一生。
“浣溪自今日开始,是我沈暮的义妹……”大人终是将话改成了这一句,“她生是我沈家的义小姐,死也是我沈家的义小姐!”说完,他冷冷看着白子生,“羽儿不分尊卑,打浣溪在先,后不顾笙儿- xing -命,推笙儿入池,如今连累浣溪如此,你说,我该不该收他入牢?!”
白子生终是没了反驳的话。
白中羽看着爹爹没有了声音,害怕地求饶道:“姑父,侄儿知道错了,你就饶过侄儿这一回吧,好不好,姑父,求求你……”
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兄妹之名已定,那大人今后就不能再纳我为妾,我与大人是永远不会有任何夫妻牵绊。
她轻轻地推了推大人,“夫君,人死已矣,中羽既然已经认错了,你罚完就算了,别伤了两家和气。”
“胡说!浣溪没死!没死!她身子还暖着!她没有死!”萦笙倔强地摇着头,泪然看着我,又晃了晃我,“浣溪,你醒醒,好不好?好不好?”
“笙儿……”大人蹲下来,按住了萦笙的手臂,哑声道,“别这样……”
“我只想浣溪醒来,只要浣溪醒来,只……”萦笙看着大人说完,不甘心地又摇了摇头,却将我晃得更厉害,“你说好要走得比我晚的,你从来都说话算话,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浣溪,醒醒!醒醒!醒醒——!”
“咳咳……”我终是将憋在喉间的那口池水咳了出来,可还不等我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已被萦笙紧紧抱住了颈子。
“浣溪!我就知道……就知道……”她的热泪滴在我颈子上,一滴一滴,沁得我心疼,“你不会不要我的……”
我怎会不要你呢?我怎舍得你一个人在这世间无人照顾?
我说不出这些话,我只能用尽我现在能用的力气,紧紧环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浑然不顾周围的人是怎样看你我。
你没事就好……
我该庆幸,醒来之后,萦笙好好的。
我更该庆幸,方才隐隐约约地听见大人的那句——浣溪自今日开始,是我沈暮的义妹。
大人不会强娶我为妾,那我就可以用义妹的身份慢慢还欠大人的这些恩情。
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有些事情反而便好了。
大人怔怔地看着我,我对上了他的眸子,我知道他庆幸我能活过来,我更知道他现在在后悔,后悔断了所有与我的可能。
大人,谢谢你。
若是我可以说话,我现在只想、也只能对大人说这句话。
夫人现在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我也知道,今后在这个府中,我注定成了夫人的肉中刺。
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无力地推了推萦笙,我想萦笙,想好好看看萦笙,她哭了那么久,害怕了那么久,我怕她哭坏了身子。
萦笙似是知道我的心思,她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与我之间的距离。
久违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她扯着我的手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含泪笑道:“我……很……好……”
很好就好……
白子生看见我醒过来了,暗暗庆幸我命大,他清了清嗓子,先低了头,“妹夫,今日这事就算了吧,你看浣溪都已经没事了。”
“姑父,浣溪没事了,你就饶我一回,好不好?”白中羽逮到了机会,再哀求了一句。
大人提着藤条走到了白中羽面前,沉声道:“我今日能饶你,可是你这- xing -子再不改,他日必有我饶不得你的时候……”说着,他顿了一下,当着白子生的面,将藤条一折两段,他哑声道,“从今日开始,我沈家与你们白家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