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已有不少推着板车贩货的货郎,也有不少背着行囊行色匆匆的旅人。
古人可真是勤劳啊……叶昕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留意着街边的药铺。
街上有些妙龄女子也带着面纱或幂篱,鲜少有像叶昕这般男子也带面巾的。
故而时不时有人回头朝他望来,叶昕只当那些好奇打量他的视线不存在,无视得彻底。
没走多久,一家门面颇为气派的药舍映入他眼帘。
叶昕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这家名为“慈仁药舍”的店铺前,稍微观望了一阵。
只见其内药柜成排,柜格合计约莫能有上千个。跑堂的伙计衣着干净整洁,笑容可掬,看样子这家药舍规模不小,经营得很不错,想来应该不太会坑他。
叶昕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有位年轻的伙计笑脸相迎:“这位客官,想买些什么?”
“呃……我这儿有些药材,不知你们店收不收?”
伙计一听他是来卖药而非买药的,却没变脸,嘴角仍旧扬着,道:“收啊。我们开店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叶昕一见这伙计居然这么具有服务j.īng_神,暗自松了口气,也不避讳店前人多,直接将包袱打开来,给伙计看他带来的药材。
小伙计见了那些药材,两眼直放光,立刻唤来掌柜的,与叶昕议价。
叶昕本身不懂药材,但他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并没和掌柜费多少口舌。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叶昕就与掌柜一手j_iao钱一手j_iao货了。
等叶昕走后,店铺伙计和掌柜躲在药舍的一扇半开的窗户旁嘀咕道:“掌柜的,咱们只给他三千个钱收这些药材,他r.ì后要是知道自己吃亏了,会不会再找上门来?这些药材泡制得都很好,而且其中还有一支野参呢。”
矮胖的掌柜瞪起那双j.īng_明的小眼睛:“三千个钱怎么了?我原本只打算给他两千钱呢。这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就算知道我们欺他,又能奈我何?再说我账册上记的可是一万钱。我们又没给他写条子,r.ì后他若来讨要少了的钱,那也是口说无凭!”
伙计立刻笑眯眯地拍掌柜马屁道:“掌柜您真厉害,我还有得学呢。”
掌柜敲了一下伙计的头,给他手里悄悄塞过去两百钱:“啧。你嘴巴紧点。我也不会漏了你的好处。”
路过窗下的叶昕正好将这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
站在窗下愣了几秒,叶昕摇摇头,苦笑着离开了。看来就算表面光鲜亮丽,也不一定靠谱啊。坑起人来套路玩得很遛嘛!
拍了拍身上鼓鼓的钱袋子,叶昕一直提着的心暂时落下,有了闲情去欣赏这异世古街的风采。
此时朝yá-ng已完全升起,金灿灿的yá-ng光自东方洒落,将沿街两旁敞开大门迎客的店铺照得透亮。
街面尚算宽敞,即便有挑着担子的货郎与旅人在街边行走,容下四辆马车并行也是轻而易举。
站在街入口遥望,整条街市闹而不乱,井然有序。
粮食铺、油铺、盐铺、衣铺、酒楼、书馆……
叶昕踏着晨光,兴冲冲的将这条街来回逛了两遍,却没能找到一家类似于房屋中介的铺子。他记得明朝这类专门做中介人生意的店铺称之为“牙行”,可是这儿似乎没有这种行当。
有了之前在药舍的教训,叶昕也不敢在路上随便逮人就问了。毕竟人生地不熟,欺生的事在哪儿都有。
腹中咕咕作响,还是先买点早点垫垫饥再做谋划吧。
找做生意的货郎买点东西,再打听事情应该会容易很多。
叶昕自从下山以后,脸上一直裹着一块布巾。刚才药舍人多,所以叶昕没敢摘。眼下要找人单独问事,总不好一直蒙着脸,摘下来才显得更有诚意些。
前后左右张望一番,见离自己十几步的地方有个卖饼子的小哥瞧着挺面善,于是叶昕笑眯眯地走上前去:“小哥,你这饼子真香,怎么卖的?”
陆诚忙了大半个上午,趁着没人的空档,赶紧取下腰间的水囊喝水。
前几r.ì白天总是y-in雨绵绵,赶脚的旅人不如晴天多,害的他的饼子总要拖到很晚才能卖光。
今r.ì天公作美放了晴,旅人多了,顾客自然也多了。
陆诚又是给碳炉添火、又是揉面做饼,一直从辰时忙到接近巳时,才抽出点空来歇息一刻。
听到又有顾客上门买饼,陆诚灌了两口水便匆匆将塞子又塞回水囊内。
转头刚想笑脸相迎,待看清客人容貌时,陆诚立时呆了。
脑中嗡然一响,眼前一花,仿佛世间凡俗皆在那一瞬褪去颜色,耳旁所有嘈杂亦在那一瞬消失,四周阒然一片,唯留眼前一人伫立。
陆诚呆呆望着来人,只觉眼前之人胜却这ch.unr.ì繁花似锦。
何谓一人能令百花失色?何谓国色倾城夺人心魄?陆诚以前不晓得,但今r.ì之后,恐怕毕生难忘了。
“小哥?”叶昕见这浓眉方脸的少年盯着自己直接傻了眼,只好再唤了他一声。
“咳咳咳咳……”仿若被召回出窍的三魂七魄,陆诚回过神来,直接一口气噎在喉头,背过身就是一阵猛咳,险些上不来气。
叶昕立在原地,有些无辜地等他缓过来:“对不起……”
陆诚直起腰板,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一边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连着说了好几句“对不住”,他才吭哧半晌,红着俊脸磕磕巴巴说道:“你、你、你要买我的饼子吗?”
叶昕对他露出善意的笑容,点点头说:“是。请给我两块。”
陆诚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一、一册面饼三十钱,你、你只买两块的话,是、十个钱。”